一滴滚烫的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顾琛的后背上,留下一个微小,瞬息的湿痕。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他只能像个窃贼,在对方毫无知觉的夜里,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汲取儿时垂手可得的温暖?
指尖停留在那沉稳心跳的源点,温度真实却遥远。
他知道,天总会亮。
这份拥抱,终将结束。
指尖无意识收拢,在光滑脊背上留下几道微红掐痕,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的绝望。
黑暗中,他睁着眼,目光空洞。
他想起更小的时候,腺体初次分化,疼得在床上打滚。
是他哥冲进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少年怀抱有力,清冽的雪松气息抚平了他所有恐惧与疼痛。那时哥哥眼里有关切,有担忧,有心疼。
可那样的眼神,何时消失的?
是从他第一次在书房,偷偷拿起顾琛的外套将脸埋入,却被撞破时?
是从他十六岁那个初夏午后,撞破树下那场亲吻时?是失控爆发出毁灭性信息素,第一次让顾琛眼中染上震惊与冰冷时?
还是在他成年后,用尽手段只为靠近,却让顾琛眼底彻底筑起寒冰时?
时间像钝刀,将他从顾琛的世界里一点点剥离。
那个会为他停下脚步,会把他从池塘边拎回的哥哥,最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顾总”。
而我现在只能死死抱着,像藤蔓缠绕着赖以生存的大树,汲取所有的阳光和养分。
然而,现在这份宁静,被持续的震动所打扰。
嗡嗡嗡——
嗡嗡嗡——
声音是来自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口袋里。
顾屿的眉头拧紧,极度不悦地睁开眼。
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沉睡的顾琛,确认对方没有被惊扰,才缓慢地松开怀抱。
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的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拿起仍在不知疲倦震动的手机,快步走向卧室的落地窗边,尽可能远离床铺。
按下接听键,他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压低,带着被强行压抑的躁郁:“说。”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原本还残留着些许缱绻温存的眼眸沉了下去,变得深不见底,锐利如刀。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听着,许久,他才低语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将手机攥在手里,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回床边。
俯下身,拿起一旁睡衣,托起顾琛的手臂,为他仔细穿好,系好腰带。
做完这一切,他凝视着顾琛在睡梦中依旧英挺的眉眼,缓缓低下头,将一个吻,印在了顾琛额头上,一触即分。
没有再停留,已然转身,拿起自己的衣物,迅速地走出了卧室房门,缓缓将门带上,隔绝了内里的一切。
儿时我打开窗,你朝我走来,我告诉你门在我左侧。
现在我关上门,我怕你走来,告诉我是绝望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