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吧……像爱一个罪人那样爱我也行……”
“像恨一个仇人那样爱我也行……”
“只要你的眼里……只有我……”
顾琛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疯狂和绝望的脸,听着他泣血的祈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几乎窒息。
但此刻,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席卷了他——是无力,是疲惫,是深深的悲哀,是对这无法挣脱的宿命般的纠缠的认命,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隐藏在滔天恨意之下的……扭曲的牵绊。
他恨顾屿,可这恨意里,早已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他不是无辜的。顾屿也不是。
他们都被困在这张由爱欲、仇恨、伦理和血缘编织成的巨网里,越挣扎,缠得越紧,直至窒息。
顾琛掐着顾屿后颈的手,力道缓缓松懈了下来,最终变成一种沉重的无力的按压。
他闭上眼,将眼中翻涌的所有激烈情绪强行压下,再睁开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苍凉。
顾屿又将脸深深埋回顾琛的颈窝,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浸湿了冰冷的西装面料。顾琛僵硬地坐着,任由顾屿的眼泪灼烧着他的皮肤。
良久,顾琛那只抓着顾屿后颈的手,力道缓缓松懈下来。最终,轻轻地落在了顾屿的脊背上。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无数无法诉之于口的苦涩。
“……够了。”
“……顾屿,真的……够了。”
他没有推开顾屿,也没有再说什么。
继续维持着那个被顾屿跨坐的禁锢姿势,仰头靠在驾驶座椅背上。仿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意,都在这一刻被彻底耗尽,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疲惫和荒芜。
顾屿感受到那只落在自己背上的手,哭泣声渐渐止息,他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宁静,将脸更深地埋进顾琛的颈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顾琛的衣服。
两人就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在彻底熄火的车厢里拥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顾琛终于将顾屿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一些,动作不再粗暴,却带着一种疏离。
“……下去。”
顾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和祈求
顾琛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车窗外漆黑的夜色里。
“回你的节目组去。”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在我……想清楚之前。”
这似乎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让步。
不是承诺,不是接纳,只是一个暂时的停火协议。
顾屿的心脏像被攥紧,但他不敢再逼迫。小心翼翼地从顾琛身上下来,站到车外冰冷的夜风里。
顾琛没有看他,直接伸手,“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没有丝毫停留,加速驶离了庄园,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顾屿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
他赢了么?好像并没有。他只是暂时撕开了那层坚冰。
他输了么?好像也没有。至少,哥没有立刻将他彻底打入地狱。
但这句悬而未决的话,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也不知会带来最终的审判,还是……渺茫的生机。
他在冰冷的夜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四肢都冻得麻木,才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回那栋空旷的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