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是要给我肯德基?”陈恬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饿了,还有一会才能吃饭,本来想你结束带你吃,但我现在有点事情没办法,只能先给你送点过来。”叶瑞明说着把肯德基塞给陈恬。
“谢谢……一会我们结束要去聚餐的。”
“哦,那你先吃点吧,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叶瑞明说着就转过身去,立马又回头说:“对了,你今天很好看,”随后拍了拍陈恬的肩,说:“我先走了。”
回到座位上的陈恬,看到肯德基袋子里装着炸鸡、薯条等小食,周围都是表演节目的同学,便与大家一起分着吃了。结束后陈恬和大家一起到了火锅店,刚坐下就见李筱溪领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大家都投去疑惑的眼光。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张诚。”李筱溪挽着那个男生说。
“你们好,我看了你们的表演,真的很棒,今天我请客,庆祝晚会圆满结束。”张诚跟着说。
“耶~”大家都鼓起掌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恬总感觉李筱溪的男朋友还是刘蕴哲,不太适应这个张诚。通过他们的话语,陈恬了解到这个张诚似乎是电子科技大学的,比陈恬他们大三届,马上就毕业了,虽然学校也在川江市,但两所学校间坐公交要转好几路车。
陈恬一边迎合着大家的聊天,一边观察着这个张诚,他口口声声地叫着李筱溪“宝宝”,不停地在给李筱溪夹菜,李筱溪几乎都不用伸手。虽然他也还是学生,但总是透露着一股圆滑世故,和陈恬他们的质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端着酒杯到陈恬这里时,硬托着陈恬的手给陈恬灌进满满一杯啤酒,让陈恬感觉极度不适。
真不知道这个李筱溪看上张诚什么?陈恬心里想,她觉得刘蕴哲还是比眼前这个张诚靠谱多了,有了这个张诚在,陈恬觉得话也不想多说,只顾自己吃饭听他们聊天,吃完后赶紧回宿舍休息。
陈恬不知道的是,叶瑞明刚刚又经历了一场“风暴”。
离开陈恬,叶瑞明连忙往校门口跑去,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车,车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士。
“爸,你来了。”叶瑞明走上前去叫道。
“嗯。”这位男士有些威严。
“我带你去学校转转吧。”和很多父子一样,叶瑞明在爸爸面前也不善言辞。
“不了,我还有事,说几句就走。”叶伟平摆摆手说道。
“什么事?”
“转专业的事,这次我来K市出差,专门绕到川江,就是为了给你联络转专业的事情,你们学校教务主任是我的大学校友,转专业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下学期你就去学金融吧。”叶伟平直奔主题,毫无废言。
“能不能不转?”叶瑞明压低声音问。
“不能!你那个专业毕业前景太窄。我这辈子最多也只是个支行的行长,学金融,我和你叔叔的人脉以后可以把你托举上去,让你去总行,下学期开学你就立刻转去金融学院。”叶伟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铿锵。
命令的口吻,如同在安排一笔不容置疑的贷款,这些年,叶瑞明早就习惯了。
“爸,”叶瑞明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睛,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我不想转专业。我喜欢现在学的。”
“喜欢?”叶伟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喜欢能当饭吃?喜欢能让你站稳脚跟?你那个专业,毕业了能干什么?去环保局坐冷板凳?还是去哪个山沟沟里做调研?”他的话语像冰雹,重重砸在叶瑞明心头。
“至少它能让我心里清净!”叶瑞明情绪开始波动,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语气透着鄙夷,“至少我在实验室,在野外,看着那些植物生长,看着环境一点点变好,我能感觉到踏实!不像你们那个圈子,整天就是数字、报表、人情、算计!冷冰冰的,让人窒息!”
“清净?踏实?”叶伟平像是被儿子眼中的鄙夷刺激了,他指着叶瑞明,手指微微颤抖,“我看你是被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迷昏了头!你所谓的清净踏实,就是逃避!逃避现实的压力!逃避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该承担的责任!你不想变成我这样?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变成我这样还求之不得!”
他逼近一步,声音如同寒冰:“叶瑞明,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喜欢’,就是幼稚!是懦弱!当初高考填志愿,你就跟我犟,背着我乱报专业!这次,我不会再由着你胡闹!”
“我那不是任性!”叶瑞明胸膛明显起伏着,眼眶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发红,“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人生!凭什么都要听你的安排?我讨厌金融!我不想一辈子跟钱打交道,把自己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机器!”他完全是吼出来了,彻底爆发出长久以来对父亲掌控欲的怨恨和对自身选择的坚持。
“你……”叶伟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懂什么叫生活?没有钱,没有地位,你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你现在恨我,将来你会感谢我!”
叶瑞明的脸色白了白,但眼神却更加倔强:“那是我的选择!它……”
“它什么?”叶伟平猛地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它能给你什么?除了那些花花草草,它能解决你面临的实际问题吗?叶瑞明,你太天真了!没有背景,你靠什么立足?”
“花花草草,也比你莺莺燕燕强。”
“混账!”一声暴喝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炸开在清冷的路灯之下。
叶瑞明的头猛地偏向一边,左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他清晰地感觉到父亲手掌上残留的力道,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叶伟平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再看看儿子脸上迅速浮现的清晰掌印和那双瞬间变得冰冷、充满震惊和受伤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叶瑞明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那火辣辣的痛感比不上心头的冰冷和失望。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许久不见的他没问过一句你过得好不好,只是顶着一副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说着那套万年不变的“为你好”理论。
他说不清无数个深夜里妈妈的孤寂,也道不明是一个女孩子让他爱上了自己的专业,自己的患得患失,被强加的欲望,被迫接受的情绪宣泄,面对这样一个从不听自己心声的父亲,一个见面就吵架的父亲,所有的争辩都失去了意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盛满了震惊、受伤和彻底疏离的眼睛最后看了父亲一眼,然后转身,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开,背影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