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归惊恐的眸子倒映在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上,蠕动的不明物体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般,紧接着“撒开手”,漂浮着不动了。
瞪着那团东西好久,韶云归这才呲牙咧嘴地跷着腿往旁边跳了跳——一个失神踩中了桌上的碎玻璃。
可下一秒,他毛骨悚然地发现,脚上流出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般钻回了自己身体,而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了股阴风,从尾椎骨直直刮上了韶云归的天灵盖,冷得他好半晌没能动弹。
“这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阵冷颤,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到底是什么?我的……脚吗?”
“嗒嗒。”轻微的叩击声骤然拉回他的思绪,他茫然地看去,只见一只冰蓝色鹦鹉隔着玻璃壁轻轻地用着鸟喙击打着。
“难不成关在玻璃罐里的,是我吗?”韶云归的脑袋里先是蹦出这么个想法,随后一个激灵,一双豆豆眼险些瞪出眼眶!
那玻璃罐里赫然是半身的冰蓝色鹦鹉!
而剩下的一半依旧是在福尔马林里漂浮的粘稠状物体!
“拟态是一种极为趋利避害的生物,它通常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为最有利于自己生存的形态。”
《拟态》小说的序言上是这样写的。
“……难不成,它是在向我求救吗?”
韶云归只觉得全身上下就像是锈掉了一样,怎么动都带上了点骨骼的扭曲声,视线里的拟态甚至还歪着鸟头对他笑了一下,格外怪异。
他渐渐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也变得和它一样冷腻粘稠,而那名为“危险”的第六感还在不停地跳动着……他下意识拿起了桌上断裂的试管防身。
只见拟态的左翅膀缓缓扭曲,再度重组变化为一只婴儿般大小的手掌,缓缓贴上了玻璃壁,像是在对他挥手。
如果说,拟态确实是在向他求救,那么一定会变化为他最能接受的样子。
先前是鹦鹉也就算了,那现在变得如此诡异,又是为什么?
除非……
等等……
只有翅膀,又怎么会有“拿”的动作?
那种来自对自身的恐惧感又来了。
韶云归的身体突然不可控地抖动了一下,他深呼吸着闭了闭眼,随后鼓起勇气打算低头,面前的拟态又一次发生变化——
它的鸟兽像是气球一样被吹鼓起来,两只豆粒般的眸子也随即胀大,黑色缓缓向中间聚集,边缘褪色为白,很快半张已然化为扭曲的人脸——
韶云归此刻竟也觉得自己的视野在扭曲,在变化——相对应的,玻璃罐里的变化却在此刻戛然停止,半鸟半人的脸此刻紧贴着玻璃罐,而倒映在玻璃上的,是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
韶云归。
当他的脚底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这才骤然清醒,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莫名变出的前世身体,只觉得毛骨悚立。
“拟态……”韶云归喃喃自语。
“拟……态……”玻璃罐里闷闷地传出些发音怪异的声响。
“我是拟态。”韶云归心想,他手中的试管脱力滑下,在地面上碎裂开来,“我……是拟态?”
“吱呀——”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头顶的灯也在一瞬间亮起——
霎时回首,喻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甚至还锁上了门,拉上了帘,一副“今天只有一人能出去”的模样。
***
桌上的凌乱被规整地收起,韶云归此刻乖巧地坐在实验桌上,身上披着白大褂,任由喻楠帮着擦拭他湿漉的头发。
他盯着额头上垂下来的银色发丝,感叹着这种全银的头发实在是太潮了。
“拟态这种生物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清理体内的废液,而自身也会以最为便捷的方式帮助排出体外。”喻楠的手法堪称理发界的托尼,干练但温柔,很快就将韶云归清理干净了。
“……你对拟态很熟悉。”韶云归的口吻是那样的确定,他还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吐槽着简直比他这个穿书的还熟悉。
喻楠:“不熟悉的话,就不会建议景迟渊去寻找拟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