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当初的裴讼青和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的出来的。
从车上下来,见到酒店大堂,岑秀琴大惊失色。
“这个太贵了,阿姨不住这么好的,小陈你快去退了。”
“没事的妈,”裴讼青握住她不安的手,“一晚上也就六百多,没你儿子一天工资高呢。”
虽然他这么说,岑秀琴仍是惴惴不安。
这些年裴讼青打给家里的钱都在裴志刚手里,她并没有什么阶级跨越的实感,骨子里还是个节俭朴素的农村妇女。
这么想着,裴讼青有意这几天带她到处转转,享受享受生活。
把母亲安顿下来,裴讼青又教会她怎么使用淋浴和电视,这才和陈澈放心地离开。
一出酒店房门,陈澈立刻牵起了他的手。
在爱人面前裴讼青终于不用故作轻松,他依靠在陈澈肩上,语气满带疲惫,“哥,我家里好像出事了。”
陈澈揽住他的腰,轻声宽慰道:“没事的,哥哥在呢。”
电梯上来了,裴讼青跟着他进电梯,忍不住把脸埋进了他胸口。
陈澈明明从来不喷香水,身上却总是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裴讼青称之为自己专属的“安抚香”。
闻到这股味道,他总是很安定。
陈澈拍拍他后背,“乖,好好带妈妈出去散散心,有什么事她自己就说了。”
“嗯。”裴讼青眷恋地在他衬衫领口上蹭蹭。
83、
索性公司也没什么事要处理,裴讼青专门研究了一下这附近适合年纪大点的人游玩的景点,准备这几天带着母亲到处走走。
本以为要费好大的工夫才能劝她出去玩,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嘴岑秀琴就同意了。
接下来这几天,裴讼青带着她爬山、划船、商场购物,还带她去了江市标志性建筑物的最顶层,俯瞰整座城市,只觉得胸怀都宽阔许多。
夜晚的风自江面吹来,吹得他衣角翻飞,发丝轻扬。
岑秀琴转过头看着自己帅气又优秀的儿子,心中一片熨帖。
当初让他大学填报法学的时候,是几个邻居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劝,裴志刚把那些什么“一毕业就赚大钱”“又体面又挣钱”的话全听了进去,明明没有什么学识的他硬逼着裴讼青报法律系。
而她也记得裴讼青当时的表情,紧咬着下唇,说了声“好”。
后来他和裴志刚闹翻,非要去考研究生,她也跟劝,讼青,家里没钱供你读书了,你就老老实实考个律师证吧。
裴讼青说,他不需要任何人供。
如今一晃六年过去了,他已经彻底从那个小村庄里走出来,在大城市里买车买房,站稳了脚跟。
毫无征兆地,岑秀琴说:“讼青,我准备跟你爸离婚了。”
一阵风吹过,带起她斑白的发丝,明明是已过半百之年,却在这句话说出口时身形展现出少女般的轻盈。
裴讼青坚定地握住妈妈的手,“好,等你跟他离了就搬到我这里住,我会照顾您的。”
岑秀琴却摇头,“不用,你给妈找个活,妈要自己住。”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句规训了她半辈子的话,她不想再遵守了。
她说:“你和小陈好好过日子,有空来看看妈妈就行了。”
裴讼青心弦微动,“你都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我哪能看不出来,”她叹息一声,“做父母的一辈子到头就希望孩子能过得好,小陈是个好孩子,我知道。”
她看向裴讼青,珍而重之地道:“讼青,我知道你很多地方都随了我,妈老了,嫁错了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还年轻,要懂得珍惜缘分,这么多年还能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
“嗯,我都知道。”
裴讼青感动归感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怎么就默认是他嫁给陈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