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漾胡乱梦呓几句,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苏醒,抬眼,看见陌生的床顶。
他愣了数秒,思绪反复在“做梦”和“睡糊涂了”之间横跳。
拼凑一下浆糊般的记忆:
结拜、怪物、虞还……虞还?
虞还!!!
吴漾看了看身上换好的亵衣,一口气差点梗死自己,一个鹞子翻身猛地爬坐起来。
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在虞还体力不支晕倒后,他自是义不容辞地将人带回自家照顾,甚至递了牌子去请太医来。
那医师刚一搭上脉,便面色凝重道:“病人脉晕冰冷,定是寒性病机。”
吴漾凝神倾听,面露忧虑之色:“嗯嗯。”
医师闭眼细品:“双寸浮虚,双尺沉细,里虚里寒,虚弱太阴。”
“嗯……嗯?”吴漾迟疑。
医师倏忽睁开眼,一捋山羊胡,信心满满下了诊断——
虞还宫寒。
吴漾:……
他第一次失了官家公子的好修养,骂骂咧咧将人撵了出去,一边心想着还好之前没被这庸医药死,另一半却是如何也再放心虞还不下,直接自己亲自上阵,寸步不离在他床前守着,眼巴巴盼着,恨不能让虞还立即醒来。
夜深人静时,唯有蝉鸣作伴。
吴漾眼中有虞还。
他呆望着榻上人安静睡颜,完美宛如玉雕,心中却无一丝多余的杂念。
只有愧疚。
吴漾将手臂交叠,歪头枕着,脑海中反复闪回他与虞还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虞还真的对他很好,他却一厢情愿地误解、将虞还想成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简直是现世版农夫与蛇。
杂乱的记忆如海浪般一波一波扑来,却又在吴漾想抓住时退去,将人往识海深处引来,汹涌而来的情绪又将他裹挟……吴漾眼皮一闪一闪,最终一头栽进睡梦中。
做得什么梦他已经记不清了,现在占据他全部心神的只有另一件事:他躺在床上,那虞还在哪?
吴漾一寸一寸僵硬转过头去,望向身边隆起的弧度,没人知道他作了怎样的心理斗争,只能瞧见他伸向被子的手抖个不停。将被角攥在手里许久,才缓缓掀开——
下面只是空余的被褥而已。
吴漾堵在胸口那口气倏得泄出,却没有半分轻松感,心里依然堵得慌。
虞还走了?
他连衣服都顾不得换,翻身下床,打开门刚要出去,下一秒却如脚下生根,直直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