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醒坐于妆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日后多提防着些旁人。人心……岂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彩云为她解散发髻,会意道:“姑娘是说董妈妈?”
镜中映出唐醒凝重的目光。彩云立刻了然:“姑娘放心,我与雾莲会留心的。”
雾莲利落地铺整床榻,随口问道:“姑娘今日如何?”
“还好。”唐醒语气慵懒,“本想带些新奇玩意儿给你们瞧瞧,却发现都是你们平日见惯的。下回这等热闹,我可不去凑了。”
雾莲与彩云相视一笑。
精疲力竭的一日,终于在唐醒沉入梦乡时悄然流逝。梦中,她见李仲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一路奔跑,无止无休……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
唐醒在睡梦中犹自噙着笑意,紧拥锦被。雾莲走近床边,柔声唤道:“姑娘别乐了,该起了。仲少爷在外头等着您呢。”
梦境与现实恍惚重叠。唐醒缓缓睁眼,雾莲放大的面容吓的她心头咯噔一下,霎时清醒过来。忆起梦中情景,她不禁面颊绯红。
“仲少爷在亭子里候着呢,姑娘莫再耽搁了。”
“啊?大哥哥来做甚么?我这般模样怎能见人?你赶紧回了去。”
“我已同少爷说了,可他不听奴婢的呀!说等一会儿无妨的。”
唐醒迷迷糊糊地被雾莲拉起更衣,满心困惑。彩云端了洗脸水进来,低声道:“姑娘,您昨日是不是开罪仲少爷了?我见他手里拿着根枝条,象是要来教训人似的。”
“要教训我?不能吧……昨日还好好的,我也未曾失礼啊?”唐醒闻言,一把扯过被子,“我不出去了!雾莲、彩云,你们快去送客。”
彩云的手搭上门栓,刚要开门,便听董妈妈在门外高声问道:“姑娘,您起了吗?”
唐醒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好了,满院子都知她赖床了。
彩云开了门,蹙眉道:“董妈妈,您当这是菜市口呢?”见董妈妈端着早膳,微微侧身,“进来吧,小声些,姑娘不喜喧哗。”
估摸着李仲也听见了董妈妈的叫唤,彩云出门至庭院,见他仍坐着,便道:“少爷,我们姑娘说她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您。您不如改日再来?”
“生病了?可请了大夫?”李仲忧心忡忡,边说边朝唐醒房间走去。
彩云紧追慢赶没拦住:“少爷,不碍事的,姑娘歇会儿便好,您先回吧。”
李仲满心担忧,听不见旁的,径直踏入了唐醒的房间。
唐醒闻声转头,恰见李仲进来,一口温粥来不及咀嚼便咽了下去,顿时呛得连声咳嗽:“大、大哥……哥哥,你来了。”
她咳得满面通红。李仲忙上前为她轻拍后背:“吓着四妹妹了?你身边的丫头说你身体不适,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果然气色不好,可请大夫了?”
唐醒瞥见他手中果真拿着枝条——真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只得佯装虚弱:“无碍的,老毛病了,多歇歇便好。大哥哥过来是……?”
“我先前从别处得了几株牡丹,一直闲置在房中。昨日见四妹妹于花草甚有见地,想必会喜欢,今日特送来给妹妹。”李仲递上花枝。
原不是问罪。唐醒暗松一口气,细看他手中的花枝——只见枝条干枯,毫无生机,终于明白彩云为何说是“枝条”了。
她琬言道:“多谢大哥哥美意。只是它们离土日久,根茎失了养分,已然枯萎,怕是活不成了。”
“啊?是吗?”李仲尴尬地收回花枝,“那、那我过几日……”
“大哥哥可用过早膳了?”唐醒不等他说完,轻声打断。
此时李仲无比尴尬,只得借机会赶紧离开:“我在祖母那用过了。那我便不打扰妹妹用膳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唐醒也不留客:“好,大哥哥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