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丁魁眯眼打量,嘴角勾起阴冷弧度,“气色不佳啊!乱葬岗导演‘蛊虫绘矿图’,费神了吧?”
苏白薇心头剧震,面上竭力平静,眼神茫然:“什么戏?”
“听不懂?”丁魁冷笑,“除了你,谁有本事用蛊虫在死人身上画图?昨天那蒙面杂种就是跳跳吧?死得早算他走运,不然定叫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白薇暗松口气。
“废话少说!”丁魁不耐道,“昨日传令,今日九滴心头血,拿来!”
苏白薇目光锐利:“九滴?你要我的命。”
丁魁掏出玉盒打开,七彩丹药流光溢彩,甜香四溢:“堂主恩典,‘七宝培元丹’,服下保你不死,够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苏白薇苍白脸上浮起冷笑,“不过怕我死,苏家血脉断,无人温养母蛊。母蛊死,三千药人顷刻成废品,身中子蛊的魔教高层与‘盟友’也难逃一死,圣火堂根基崩。还想要我感恩戴德?”
“哼!”丁魁恼羞成怒,“若非堂主开恩,你还像狗一样被囚在圣火堂,能坐在回春堂当‘圣手医仙’?”
“若非我以死相逼,他怕断了根基,岂会放我?”苏白薇寸步不让,字字如刀。
“敬酒不吃!”丁魁猛摇金铃!叮铃铃——!
刺耳铃声如魔咒,十几具药人僵硬前踏,将两人死死围住,尸臭药气令人窒息。
苏白薇挺直摇摇欲坠的身体:“若我不从?”
“不从?”丁魁狞笑,手指猛地戳向那个下颌不断滴落绿荧粘液,半边脸布满火灼旧疤的药人,“看见这铁匠没?你治好他的烧伤。堂主说了,不听话,就把他剥光了皮,扔到血蛭池,让万虫啃到只剩骨头架子!还有那个小寡妇,你接生的孩子呢?就在剥皮室里等着下刀!”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堂主有上千种法子,让他们,还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槿只觉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指甲深掐掌心,留下血痕,才强忍住干呕。
空气凝固。
苏白薇死死盯着铁匠的脸,那曾亲切唤她“苏姑娘”的鲜活面孔,此刻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晃。
沉默片刻,苏白薇声音疲惫沙哑:“……给我时间。上月取血损耗未复,今日又被各派强闯惊扰,气血逆乱,旧伤复发反噬。母蛊离血尚能撑七日。七日后,我亲自前往圣火堂取新鲜心头血。否则,此刻强行取血,纵有‘七宝丹’,也未必救得回。圣火堂……担得起这风险?”
“七天?”丁魁眼神阴鸷,手指反复摩挲腰间那枚刻有火焰纹的冰冷令牌,瞥了一眼圣火堂方向:“三天,多一刻不行。”
苏白薇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不甘,瞬间又被痛苦挣扎覆盖:“就三天?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丁魁斩钉截铁。
“……好。”苏白薇仿佛用尽最后力气,“三天……就三天。”她抬眼直视丁魁,眼神冷静而决绝,“不过,丁爷也看到了,我此刻油尽灯枯,全靠一口气吊着。昨日各派强闯,毁了百年龙血竭不说,更惊扰疗伤,致内息紊乱,旧伤复发……若无龙血竭调和固本,压制反噬,三日后别说取九滴心头血,只怕我连走到圣火堂的力气都没有,半路便会气血逆冲而亡。到时……堂主怪罪下来,丁爷恐怕吃罪不起吧?”
丁魁目光如刀,剐过苏白薇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眼线确报珍药损毁。龙血竭效力他心知肚明。最关键,这女人气若游丝绝非假装。万一真死,堂主震怒,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自己。他可不愿替那群蠢货背这口黑锅。
“麻烦!”丁魁烦躁啐了一口,“明日午时前,派人送来。记住,三天后,一滴血也不能少!”他猛摇金铃。药人僵硬转身,簇拥着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那冰冷铃声余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死寂街道上盘旋片刻,终于散尽。
铃声远去,苏白薇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泄去,瘫倒在地。
“小姐!”木槿惊呼扑上,触手冰冷沉重,诊脉之下,脉象狂暴如脱缰野马冲撞。木槿脸色惨白:“定是方才解假死逼得太急,强行压制的内伤随真气耗尽失控反扑。小姐竟在生死一线间,还不忘搏这救命之药。”
她正欲背人——
“我来。”
低沉沙哑声响起。木槿惊觉回头,跳跳已悄立门边阴影。他面色苍白,眼底疲惫,但触及苏白薇时,目光骤然锐利。
他几步上前,指尖快如闪电连点数穴,暂压其体内狂暴气血。点穴的指尖撤回时微颤,额角渗出冷汗。喉结滚动,咽下涌至喉头的腥甜。随即俯身,小心翼翼背起苏白薇。就在他向上托稳的瞬间,肋下旧伤猛地一挣,剧痛如钢针直刺脏腑。他牙关紧咬,腮帮绷出凌厉线条,硬生生咽下腥甜,步履滞重却沉稳,快步走向内室。
木槿看着那强忍剧痛却坚定前行的背影,指尖冰凉。他究竟……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