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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2页）

这三年，他过得很失败，最不想见的就是之前的同学和朋友，更别提前男友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池烨，他怕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像被雨浇透的纸糊灯笼，一戳就破，只剩难堪。

池烨手中那支快要燃尽的烟被周予骎衔过，两手相碰时，池烨僵了一下。

周予骎很自然地吸了最后一口，吐出来白色的烟和稀薄的云混成一团，然后很快就消散。

“我看过你的书，序言的第一句话是’我辞去的不是工作，而是旁观生活的姿态’，我记得很清。”

“也去了你的签售会，5月4号杭城那场。”

山间的风带着沁骨的凉意，吹得池烨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他握着酒瓶的手指有些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的周予骎，仿佛没听清那句话。

“很惊讶？”

池烨点头，他回想着那场签售会上为数不多的读者，“我没见到你。”

“嗯，我没去面签，只是远远地看你。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周予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自嘲的神情。

沉默了片刻，他才继续，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钻进池烨的耳朵里。

“但是这三年，我经常去杭城。”

他抬手，将燃尽的烟头用力按在身旁木质栅栏下潮湿的泥土里，动作间带着一种决绝的摁熄。然后仰头，灌下很大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去看你的。”

池烨彻底沉默。

“我读那本书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技巧的好坏，而是你如何真诚地向读者把心里拧巴的褶皱摊开来看。有时候文字只是副产品，你创作的行动和勇气才是主体。”

周予骎背靠着木质栅栏，转过头看着池烨的侧脸，“如果一本书的好坏只有一个标准，那这个世界也就太无聊了吧？你的书之所以是你的，就是因为里面有别人无法替代的真实属性，这种真实，会找到需要它的人。它让我看到了你走过的路，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通过这本书更理解你的完美主义、焦虑痛苦，也理解了你之前对我的挑剔，理解了我们之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但师兄，找回生活的方式不是要求自己做出完美的东西，而是诚实地记录不完美。你做到了，这本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周予骎举起玻璃瓶，对着身边的人歪头，露出一个很轻柔的笑容。

“你的感觉我无法反驳，但我的看法也不会改变。我觉得它很好，你也很好。所以，师兄，可不可以暂时相信我一次？”

敞开心魂是危险的，所以池烨总是谨小慎微，反复试探，但周予骎无一不真诚坚定地接住。

如果不谈恋爱的话，他和周予骎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谢谢，”池烨握着酒瓶的手抬起来，两个瓶口“当”地碰在一起，脆响混着湿漉漉的风，就像回到了坐在南湖边小酌的学生时代。

两人仰头猛灌一口，酒液在口腔里漾开，是米粮殷实的清甜温柔，如婉转于光阴里那些清透自由的片段，拢进这一口吞咽里，慢慢化在心底。

“师兄，要不要去徒步？山就在那里，得去看看沿途的风景。”

池烨喝得有些急，大半瓶二十几度的米酒下去，潮湿的雾气让他晕晕乎乎，“周予骎，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这需要理由吗？”

池烨点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呢？“我知道了，你们民宿是不是还带徒步旅游团？和张崇山一样。”他一脸我猜到了的表情，单手扶着栏杆，“那我要预定最贵的路线。”

周予骎发笑，“行行行，私人定制路线，你小心点。”

“那我还要请私教，1v1可以吗？”

“好，都答应你。”周予骎看着池烨的眼底升起朦胧的雾气，有些担心他摇摇欲坠的身影，伸手去扶，却不料被池烨狠狠拽住，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后院尚未修建规整的草坪上。

“周予骎，”池烨的声音里还带着吃痛的闷哼，“我没有经验，你得带我。”

“我会的。”

“就我们俩去，好不好？”池烨不敢看周予骎的眼睛。

青草簌簌响，草尖挠过后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