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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第四章

爆炸引发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扩散。趁着疏散的人流和警力尚未完全控制住后巷区域，哈利拉着马特，逆着惊恐的人群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酒店后门。后巷相对安静一些，但也弥漫着硝烟味和远处传来的喧嚣。一辆毫不起眼的黄色出租车静静停在阴影里。

“出租车，安全，不引人注意，完美融入任何街巷。”哈利拉开后车门，示意马特先坐进去。“你先休息一下。我得回去看看，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马特没有动。他站在车门前，失焦的双眼“直视”着哈利，仿佛能穿透对方的镇定。“你知道是他们是什么人。”他的声音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哈利拉车门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你怎么……”

“你不只是‘回去看看’。”马特再度打断他。

哈利下意识想辩解：“我只是要……”

“你只是要去冒点险。你还有别的计划，”马特直接点破，清晰地捕捉到哈利瞬间加速的心跳和血液奔涌的声音，“比如……再主动踩进另一个陷阱？你想反过来抓到他们的把柄，但你的伤要是再不处理的话，可说不好是谁抓住谁了。”

哈利呻吟一声，挫败地用手捂住额头——没用受伤的手臂，那确实疼。“……说真的，马特，这有点冒犯了……你就不能老实呆在这儿，然后我去干我该干的？”

“我刚才也是这个提议，各归各的。”马特微微歪头，模仿着哈利的语气。“是你不同意。”

哈利看着马特那张在光影明暗变换下依然平静、甚至带着点无辜表情的脸，一时语塞。他笑了笑，没掩饰自己的无奈和欣赏。

“说真的，我真希望我们公司的法律团队有你一半能言善辩。”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失血后的眩晕感，“我确实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外面那些，一部分是拿钱办事的专业雇佣兵，干脏活的鬣狗，不是第一次‘拜访’我了。我今晚来参加宴会，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制造一次车祸，假装在混乱袭击中失踪，方便我暗中调查一些事。那辆车就是干这个用的，不是说我喜欢往自己车里装炸药这种刺激。至于最开始那个你打不过……”他瞥了一眼马特抿紧的嘴唇，立刻改口，“……那个被你多揍了一拳的，是日本极道的人，忍者，他们豢养或者雇佣的精锐。”

“我知道。”马特点点头，他在和对方交手的时候就有了判断。那种能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行动如鬼魅、精于暗杀和奇门武器的古老传承，他曾在棍叟严苛训练和地狱厨房的街头传说中听说过。“但我记得极道主要干的是贩毒、高利贷和房地产洗钱？他们有什么业务需求是非你不可的？”他直接切入核心。

“你还记得我们在走廊的时候，聊到过涅槃计划的延期？其实原因不是技术瓶颈，而是……早先项目出现了严重的数据泄露，有些关键的实验药剂样本被替换了。”哈利压低声音，”我对外宣称延期，是为了暗中调查样本下落和内部问题，结果引来了更直接的袭击。”他的绿眼睛里闪烁着冷光，“我总觉得……他们要开辟什么新的、更暴利的业务范围，比如极端人体改造什么的。那些忍者本身就精通药物和体能强化，如果和现代生物科技结合——”他没再说下去。

马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最近地狱厨房流传的消息，有不少流浪汉和底层帮派成员莫名失踪，线索零碎，帮派和警方都毫无头绪。“有传言说俄罗斯人在收集身体强壮的‘材料’，但完全没发现这些人被运走或出现在其他黑市渠道。”他看向哈利，“俄罗斯人和日本人在毒品分销上刚建立了一个新的联合网络。。。他们新的‘业务’，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负责提供材料，一个提供试验场？”

哈利眼神一凛：“那这条产业链上可能不只有他们……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打量着马特，“不是，你对这些帮派的运作和动向是不是过于了解了？告诉我，现在哥大法学院不教授有组织犯罪实务吧？”

马特脸上浮现出那种哈利已经有点熟悉的、带着某种“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意味的表情。“‘天眼’，或许？”他侧了侧头，“看”向哈利那副已经彻底黯淡无光的眼镜，“顺便，你的技术‘天眼’…好像彻底没电了。”

哈利无奈地摘下眼镜，塞进口袋：“好吧……你赢了。你了解他们，就该知道这些人有多危险、多不择手段。我是当事人，躲不开，没办法。但我不允许有其他人因为我趟这趟浑水。”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这么洞察人心，会满足我这种自大的自我感动，对吧？就…别让我担心？离这事远点？”

马特听得到哈利话语中的真诚和那份沉重的责任感，所以他把“我已经卷进来了”这样的反驳咽了回去。那种眼看别人因自己陷入危险却束手无策的无力，触动了他内心的某个角落。他不需要再往对方已然沉重的愧疚上增添分量。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满足你——以保护好我自己还能把他们揍扁的方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他们在我的城市里杀人放火，绑架无辜者进行非人实验，奥斯本。这不仅仅是你的恩怨。这座城市本身……也会复仇。”

哈利看着马特的笑容。那笑容还带着初见时的温和底色，但此刻沾染的灰尘和嘴角隐约的血迹，却让它显得危险锋利了许多，仿佛沉睡的恶魔即将醒来。这让他原本准备好的抗议也变得苍白无力了。“……火是我放的。”他嘟囔着，深深叹了口气，“马特，我很感谢你，真的，愿意……站在我这边。可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牵扯的势力太多。我不确定该不该把你卷进来。你有才能，人生光明，你是……”他斟酌着词句，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眼睛上。“你……并不是普通人。我不应该让你沾上这些黑暗面。”

“而你就是个‘普通’人。”马特在“普通”二字上刻意加重声音。“再说，我还没站在你这边。”他纠正道，语气却并不疏离，“我只是在对付一个祸害我城市的□□网络，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惊天阴谋，居然需要动用忍者来对付一个优秀的生物学家。”

哈利无奈地摊手，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我不是想瞒着你。。。这关系到血清V的一些最新副作用和涅槃计划的核心矛盾，但是技术细节太难三言两语讲清，你可能得回去看看加密资料什么的。。。”

“先调查，”马特果断地说，头习惯性地微微侧向街道的方向，“证人陈述和技术报告可以放在后面。”他专注地听着，细致地剥离出几片关键的声响碎片。“他们汇合了。一辆SUV，引擎刚熄火，在汇报……提到‘目标受伤逃脱’，‘奥斯本的新保镖不在任何情报中’……他们要撤了。”他准确地复述着捕捉到的对话，转回头向着哈利，“他们还有内部情报？”

哈利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内部总有人不喜欢我，你懂的，算是一种企业家的职业风险。”

“他们开车走了。引擎声……别克，福特，还有一辆改装过的丰田。”马特精准地报出车型，“我们可以在一分钟之后跟上，保持距离，也不会跟丢。”

哈利倒吸一口冷气，这次纯粹是被马特这非人的能力震撼到了：“你还能做到这个？一分钟……那就是五公里外？你到底是什么盲人？”

马特脸上再次绽开一个明晃晃的、带着点玩味和危险气息的笑容：“嗯……或许，我比较习惯‘黑暗’面？”

这个笑容配上这句玩笑，让哈利的心脏猛地一跳。很难说是因为这句玩笑潜藏的危险，还是因为那个笑容在混乱夜色中展现出的奇异光彩。“说真的，”哈利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你可以吗？开这种玩笑？盲人双关什么的…？”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如果我说…对你的眼睛和身体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也可以吗？不会冒犯到你吗？”他盯着马特，语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混合了探究欲和某种更深邃的情绪。

马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你也欠我一个‘商业机密’，奥斯本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他侧身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到底要不要跟上那辆车？”

哈利看着马特从容的姿态，知道今晚自己彻底被这个神秘的盲人律师牵着鼻子走了。他无奈的笑笑，又带着点兴奋。“好吧好吧，跟上去，解决它，然后我们都有故事要讲……”他坐进驾驶室，动作却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不过……我有两个故事。”

哈利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他的食指按在驾驶位旁的某处，一道红光扫过他的指纹，一个隐蔽的滑盖无声向旁边滑去，从中弹出了三个精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注射器。他取出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颈侧的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