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豆沙!”陆洵轻声提醒,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没事,让它跑。”钟扬拽着绳子,控制着节奏,侧头看陆洵,“昨晚睡得好吗?”
“嗯。”陆洵点头,目光跟着活泼的小狗,“很好。”
“我睡得也好,还梦到你了。”钟扬笑嘻嘻地凑近一点。
陆洵耳根微红,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
公园里果然人不多,只有几个练太极的老人和跑步的年轻人。钟扬解开豆沙的牵引绳,小家伙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在枯黄的草坪上疯狂地转圈、打滚,追逐着一只根本看不见的蝴蝶。
两人找了张长椅坐下,看着豆沙撒欢。
“它好像又长大了一点。”钟扬说。
“嗯,裤子好像有点短了。”陆洵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团黄色的身影,眼神柔和。
钟扬看着陆洵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在陶艺店他做杯子时那副沉静认真的模样,心里一动:“哎,待会儿等豆沙跑累了,我们去把杯子取回来吧?那家店应该开门了。”
陆洵转过头,眼睛亮了一下:“好。”
阳光渐渐变得暖和起来,豆沙也终于玩累了,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跑回来,趴在陆洵脚边耍赖不肯走。钟扬把它抱起来,塞进自行车前筐里,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两声,很快就趴着打起了盹。
“懒蛋”钟扬戳戳它的脑袋。
推着车,两人慢悠悠地往陶艺店走。路过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早餐摊时,钟扬停下了脚步。
“吃点东西再去吧?遛狗也是个力气活。”他指着那家生意很好的路边摊,“这家的豆腐脑和油条听说特好吃。”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动作麻利,笑容热情。小小的摊位前摆着几张矮矮的折叠桌凳,已经坐了不少人。
陆洵看着嘈杂的环境和,几不可查地犹豫了一下。
钟扬立刻察觉到了,压低声音:“要不换一家?找家店坐里面吃?”
陆洵摇摇头,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正冒着滚滚热气的油锅和旁边装着嫩滑豆腐脑的木桶上,小声说:“就这里吧。看起来。。。。。。很香。”
钟扬笑了:“行!那你找地方坐,我去买。你吃什么?豆腐脑甜的咸的?”
“甜的”陆洵轻声说,目光已经锁定了一张刚空出来的小桌子。
“好嘞!等着!”钟扬把自行车锁好,让陆洵看着还在打盹的豆沙,自己挤进了排队的人群。
陆洵坐在矮凳上,略显局促地并拢双腿。周围是喧闹的市井人声,碗筷碰撞声,油炸的滋滋声,还有人们大声聊天的声音。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环境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并不讨厌。他看着钟扬高高大大的背影挤在人群里,熟练地和老板说着什么,然后端着两个大碗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心里那种微微紧绷的感觉慢慢松弛下来。
“来了来了!小心烫!”钟扬把一碗堆满了紫色榨菜、黄色虾皮、绿色香菜的咸豆腐脑放在自已面前,将一碗加了厚厚白糖的甜豆腐脑放在陆洵面前,又递给他一根刚炸出来、金黄酥脆的大油条。“油条泡着吃绝了!”
两人隔着小小的折叠桌,埋头吃了起来。豆腐脑嫩滑咸香,油条泡软后吸满了汤汁,口感丰富。冬日的早晨,吃上这么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从胃里一直暖到四肢百骸。
“好吃吧?”钟扬咬了一口油条,含糊不清地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洵。
陆洵的嘴唇被烫得有点红,他小心地吹着气,点点头:“嗯,很好吃。”他吃东西依旧很斯文,小口小口的,但频率不慢,看得出确实合胃口。
豆沙被香味勾醒了,扒着筐沿,呜呜地叫着,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小馋狗,没你的份儿。”钟扬故意逗它,但还是掰了一小块没泡汤的油条边喂给它。
阳光洒在小小的餐桌上,食物的热气氤氲了彼此的脸庞。钟扬说着逗趣的话,陆洵偶尔回应一句,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这一刻,仿佛他们也只是这喧闹俗世里最普通的一对少年,分享着最简单的快乐。
吃完早餐,身上更暖和了。他们推着车,步行到了陶艺店。
店里的暖气和缓和的音乐依旧。昨天接待他们的店员姐姐还记得他们,笑着从后面的架子上取出了两个已经烧制好、上了釉的杯子。
当杯子被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时,两人都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烧制后的杯子褪去了陶土的灰褐,呈现出釉料温润的光泽。钟扬那个原本歪歪扭扭的杯子,因为釉色的均匀覆盖和高温的锻造,反而显出一种笨拙又独特的可爱质感,杯身上他画的那只抽象派豆沙和“洵宝”两个字,颜色清晰,憨态可掬。
而陆洵做的那个杯子,线条流畅完美,深蓝色的“钟扬”两个字和他画的那个小太阳,在白色釉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俊又充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