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撞开门发现他发病的那一刻?
是从他搬进307成为室友?
是从运动会他替他参赛?
是从艺术节那首唱给他听的富士山下?
还是从假期那个停电的夜晚,那个带着薄荷味的意外……
亦或是,更早,早在他第一次走进教室,带着一身南方的温润和疏离,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开始?
可是。。。怎么会?明明只认识了一个多月。。。
那些朝夕相处的片段,那些纸条传书的默契,那些互相打趣又彼此支撑的时刻,像零碎的拼图,在这一刻被那个轻柔的吻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旋转、重组。
钟扬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可疑
一种模糊而强烈的、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像破土的春笋,顶开了所有疑惑和不确定,清晰地冒出头来。
他不仅仅是关心陆洵,不仅仅是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室友、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专注看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喜欢听他带着软糯尾音叫自己的名字,甚至喜欢他偶尔生气时像只炸毛小猫的样子。
他喜欢……陆洵。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吓了他一跳,让钟扬猛地停下了脚步。
“喂!走啊扬哥,愣着干嘛?回去开黑!”崔赫走出几步才发现他没跟上,回头喊道。
“你先回去。”钟扬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去趟小卖部。”
“帮我带瓶可乐!”
“嗯。”
支走了崔赫,钟扬并没有去小卖部。他拐进了宿舍楼后那片没什么人的小花园,找了个昏暗的长椅坐下。
秋虫在草丛里低声鸣叫,远处宿舍楼的灯光次第亮起,窗户里映出同学们走动、说笑的身影。
钟扬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几颗疏星刚刚亮起。
他喜欢陆洵。
是一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
这个事实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十八年来的认知。惊讶有之,困惑有之,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太多的抗拒和恐慌。仿佛这种感觉早已悄然滋生,只是直到此刻才被他正式察觉并命名。
他想起陆洵苍白的脸,想起他发病时痛苦的样子,想起他独自一人整理那些古籍时的安静侧影,想起他收到《宋词选》时微微发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泛起细密的、酸涩的疼惜和保护欲。
他想对他好,想让他开心,想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再伤害他。
这种冲动,强烈而清晰,远超他对任何人的感觉。
那陆洵呢?
那个吻,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报复?是一时冲动?还是……也藏着和自己类似的心意?
钟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情这门课,比物理竞赛题难解多了。
他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宿舍楼走去。
回到307时,陆洵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历史笔记,但眼神发直,笔尖久久没有移动。听到开门声,他像是受惊般猛地一颤,迅速低下头,假装认真写字,连耳根都红透了。
崔赫正戴着耳机打游戏,打得噼里啪啦响,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暗流涌动。
钟扬看了陆洵那副鸵鸟样子一眼,心里那点不确定和烦躁忽然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什么也没说,把给崔赫带的可乐扔到他桌上,然后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也拿出了作业。
宿舍里只剩下崔赫游戏音效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气氛诡异得几乎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