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临近满月的缘故,楚翊风的血液闻起来意外地诱人,可厌血感又同时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心情烦躁。
最近力量增长,原本三天一袋血浆的进食量已经不够。但那股黏腻的腥味实在令他作呕,他宁可忍着饥饿,也不愿多喝一口。
林澜和陆凛劝不动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让阿姨买了几筐酸涩的青苹果,让他在渴血又不愿进食时啃上几口。
楚翊风微微一怔,就在苏墨尘抬眼的瞬间,对方身上那种“清纯大学生”的气质骤然褪去,某种属于血族、属于捕食者的侵略感,鲜明地呈现出来。
那眼神,怎么说呢……有点饿?
没等他细想,苏墨尘已经转身示意他跟上,脚步不紧不慢地引着他走向画室。
一路上只有青苹果被咬碎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他咀嚼得很慢,喉结随着吞咽轻微滚动。
楚翊风的目光掠过对方后颈那一截冷白的皮肤,莫名绷紧了牙关,舌根泛酸。
进入画室,苏墨尘正好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果核被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又随手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指尖。
楚翊风站在画室中央,环顾四周。
几个画架分别固定着风格迥异的画作,从古典肖像到抽象狂想,每一幅都透着惊人的灵气,笔触间却又潜藏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张力。
苏墨尘站回画架前,重新执起画笔,继续勾勒画布上未完成的人形。细碎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浅淡阴影,炭笔灰沾在指节上。
“楚总,”他头也未抬,声音听不出情绪,“是来监工的?”
楚翊风的视线在对方随动作滑落的宽松领口上一触即收,又落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莫名觉得那炭笔灰有些碍眼。
后槽牙磨了磨,他碾碎先前那点“温顺柔软”的荒谬错觉,不动声色地回道:“比起监工,我更好奇,什么样的画作值八位数。”
“放心,”苏墨尘笔下未停,任由他打量,“不会让你亏的。”
楚翊风移开视线,踱到旁边一幅已基本完成的作品前。画作的饱和度极高,内容却并不明快,矛盾却又离奇统一。
画框一侧贴着标签——《作茧》。
他端详半晌,忽然转头看向苏墨尘:“你画的是自己?”
“嗯?”苏墨尘笔尖一顿,侧眸瞥向他所指的那幅画。
画面中,人像被层层解构,浓烈的色彩交织,有种压抑的张力。肢体扭曲着,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
——这不是他,而是楚岚剧本里那个疯癫的画家,那个偏执到极致、燃烧生命追求艺术的灵魂。
可悲的是,真正的他,甚至不如那个虚构的角色。
至少剧中人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到存在的意义,而他只是一个永恒的旁观者。
苏墨尘捏着炭笔,继续在画布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倦怠。
楚翊风身上有种遥远而古老的气息,那是种阅尽千帆后的淡漠,唯有漫长的时光才能沉淀出这种特殊的韵味。可对方同时又是鲜活的,带着某种天然的洒脱。
这让他久违的回忆起自己的外祖——年逾古稀,却仍怀赤子心性。
苏墨尘的神色不由缓和几分,也懒得再去呛楚翊风,只沉默地继续作画。
奈何楚某人向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哪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没得到回应的楚监工自顾自在画室里溜达了一会,将已完成和未完成的画作一一看了个遍,又研究起画架上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工具和颜料。
最后,他干脆搬来一把高脚椅,径自在苏墨尘的斜后方坐下,长腿撑在地上,更显得身形比例优越。
楚翊风端详着苏墨尘正在勾勒的画作,只是线稿,却已栩栩如生、神韵尽显。
半晌,忽然悠悠开口:“疯狂、孤独、傲慢——这也是你的自画像?”
苏墨尘停下笔,扭头看他,似笑非笑:“楚总,过度解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楚翊风与他对视,忽然勾了下唇角,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忽然有些恍惚——苏墨尘侧脸的轮廓,竟与那日在拍卖会上遇见的那个神秘怪人有着微妙的相似。
苏墨尘不答反问:“楚总想知道?”
楚翊风挑眉。
苏墨尘忽然恶劣一笑:“行啊,那不如楚总来给我当一回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