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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东风(第1页)

杨珂从御射场回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晚课的钟声,夫子见她跑得满头是汗,腰封松垮,裙摆下隐约可见绑得紧紧的束腿,便知道她下午散学后又去跑马了。衣冠不整,贪玩无度,成何体统!杨珂自知理亏,在廊下乖乖罚站,但一炷香时间才过,她便被叫进去了。

夫子耳提面命,再有下次,绝不轻饶,杨珂唯唯诺诺,轻车熟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补落下的功课。晚课不讲学,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温习功课,或相互辩论,学风浓厚,气氛高涨,唯有杨珂,埋头苦思冥想奋笔疾书。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她每天晚上都在心里绝望哀嚎,但到了白天,又好似伤疤忘了疼,浑然不在乎这件事,翠湄居的茶园,海心晖的花林,甚至鹤栖岛山顶那个年久失修的八角亭,都是她扎窝的地方。

夫子恨铁不成钢,拿戒尺敲她脑袋,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杨珂吐了吐舌头,却不说,她心想:外面天大地大,哪怕一根草、一朵花都是好看的,哪像学堂四四方方一个顶,一年四季一个样,她才不要坐在里面当犯人。

亥时过了,学堂里只剩最后一盏灯,杨珂写得两眼昏花,扭着酸痛的腰去洗笔砚,回身时脚软了,哎哟一声跌进池子。

"——当心!"不知道哪来的声音,不知道哪来的手,总而言之,她被一把拽回来了,但笔砚全部脱手,不知道掉到哪个犄角旮旯,而她的胳膊也适时"咔嚓"一响,脱臼了。

霎时间,杨珂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疼得坐倒在地,连哭声都是颤的,那男人蹲下来,不住地道歉,伸手去扶她,杨珂察觉到他的靠近,本能往旁边躲,但那人动作好快,下手又准又狠,抓住她的胳膊,一掰一扭,"咔嚓"一声,骨头归位了。

杨珂的哭声戛然而住,她仰面看他,被泪水浸润的眸子亮晶晶的,男人的眼睛也是亮的,在夜里一闪一闪,像两颗星星,杨珂想起来了,刚才她洗笔的时候看到了,他就在池边的梅树底下,只是她眼睛昏得厉害,还以为那是两只萤火虫。

四目相对,男人斟酌着开口问道:"疼吗?"

杨珂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善意,缓缓活动了一下胳膊,低声说:"不疼了,谢谢。"总归是心有余悸,她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灯火处才敢回头,那男人大概看出了她的防备,跟着走到有光的地方,垂手立在廊下,并不刻意靠近。

近来常有登徒子趁夜混进书院揩油,杨珂回头时便已拔簪在手,那是一枚剑簪,锋利程度不亚于匕首,见男人没有上前,还在灯下从容露面,她松了一口气,心想此人还算君子,于是把剑簪退回袖中,细细打量起他来。

好高大的男人,杨珂在心里发出第一声感叹,不怪她在水池边眼花,谁能想到那团黑黢黢像假山一样的影子竟是个人呢!

他穿着藏青色窄袖袍服,头发半束,耳上还有垂钉,装扮有点像北方游牧民族的喜好。

杨珂看见他腰上挂着御射场准入令牌,心中一宽,御射场向来进出严格,身份不明的人是万不能拿到这块牌子的,这人瞧着眼生,看气质像北方武人,想必是来长歌门作客的,更何况刚才他确确实实帮了自己,杨珂一时有了好感。千岛湖水陆纵横,常有客人夜晚迷路,她自然而然地问:"你下榻在何处,需要我帮忙带路吗?"

她的语气自然是柔和的,像是对路边捡到的一只羊羔伸出援手,但对廊下的男人来说,她这句话来得可谓突兀,自御射场一见,他一路尾随至此,忐忑不安想着如何打招呼才能顺理成章与她亲近——

她却把他当成了一个过路人?

也是,两年了,她应该不记得了。

柳晔默了一瞬,很快接口道:"就在微山书院,哪一处却不记得了,只知道出门就能看到一棵梨树,有个小池塘,青蛙很多,入夜后十分聒噪。"

他的无奈溢于言表,杨珂没忍住笑了,她说:"那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这就带你过去。"

说罢低头整理书案,丢失的笔砚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朝水池边望了一眼,目光掠过男人脚上那双皮靴,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式样的靴子,她是在哪见过来着?

兴文堂西侧厢房是专门给外客住宿的,这样的客房在长歌门有许多,根据客人的不同身份安排入住,比如有官职的常住海心晖,江湖散人则住翠湄居,而住进微山书院的,一般是世家子弟。

杨珂提着灯笼引他回到住处,那男人虽然外形略显粗犷,但言谈举止十分知礼,两人互通姓名,果然姓柳。

杨珂低头,又看了一眼他的靴子,怪道她觉得眼熟,霸刀山庄制靴的工艺特殊,靴面用水貂皮,靴扣则比一般靴子设计得更加复杂,大概因为门派武学重视腿法,练武时对靴子的要求也就格外高。

杨珂去过霸刀山庄,那里人人都穿这种靴子,她当然见过的。

只是一提到霸刀就不免想起那件尴尬事,她心里犯嘀咕,在姓柳的人面前就是不自在,于是飞快道了晚安,两步作一步匆匆离开了。

长歌门书香传世,弟子无论男女,身上总带着沉静的特质,杨珂大概是个例外,夫子说她从小好动,十岁以前上学必须绑住双腿才能老实坐住,下学后更是满山遍野跑,甚至爬到万书楼顶睡大觉,她似乎天生喜欢高处,山上那些尖尖的亭子,抑或是遗世独立的一棵树,都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喜欢一个人坐在上面,那感觉就好像到了云端,把人间的烦恼统统忘掉了一样。

初到霸刀山庄的时候,她着实吃惊不小,太行山脉实在过于巍峨雄壮,千岛湖那些小土包根本没法比,她走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仰头看,仰得脖子都要断了,还经常不小心撞到人,捂着脖子灰溜溜道歉,低头就跑。

她一心想上山去,听说冰炎谷后山有个引雷台,平时人迹罕至,站在上面俯瞰霸刀山庄,风景尽收眼底,她心动不已,立刻多方打听,到无极镇买了冬衣和酒。

太行山气候多变,霸刀本门弟子一年四季都常备貂裘,是以她去成衣店要一件冬衣,虽时为六月,旁人也并未大惊小怪——杨珂就这么上山了,谁知万里晴空忽然下起了雷暴雨,她没有蓑衣,连带着那件毛绒绒的漂亮冬衣也浇得湿透。

也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气性上来了,索性丢了冬衣,把那坛用来御寒暖身的酒一股脑喝光,抹完嘴就劲鼓鼓地往山上走,结果捱不到半里路,酒劲上来了,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倒在地。

好烈的酒,五脏六腑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她心口疼,可是身上又好冷,仿佛整个人裹在一床湿透的厚棉被里,捂得她快要窒息,杨珂关于那晚的记忆十分混沌,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身上盖了一件紫色大氅,还有一个男人侧卧在身旁,她大受刺激,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不能尖叫,先跑出去求救要紧,于是她颤颤巍巍搬开了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头也不回,光着脚跑出了那间屋子。

时至今日,杨珂想起来还是后怕,那天她两脚踩得全是血,扑到师姐怀里嚎啕大哭,但她到底不敢说实话,谎称自己昨天在无极镇玩得太晚,夜里迷路,被雷电吓破了胆,从那天起直到离开霸刀山庄,杨珂老老实实和姐妹们绑在一块,再也没敢一个人出去过。

这件事她谁也没说,至于那个陌生男人,她压根没看清人家的脸,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他胳膊好重,推开他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力气,不敢想象要是他醒了怎么办,自己怕是真脱不了身。

杨珂那晚没睡好觉,打着耳钉穿藏青色袍服的男人出现在她的梦里,两人骑马并肩走在草原上,猎猎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开了,拨云见月,杨珂看到了他完整的侧脸。

她忽然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那天侧卧在她身旁的男人,似乎也有这么一个耳钉?

这个念头很可怕,她一直想不起来那个胳膊重得要死的男人长什么样,可自从做了梦后,男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柳晔闭眼侧躺在那儿的样子,该死的耳钉,杨珂非常恼火,她企图说服自己,霸刀山庄戴耳钉的男人千千万,凭什么就是柳晔,他们所有人也都穿一样的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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