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误生张了张嘴,他无比确认连嘉逸是个很奇怪的人。
以前只觉得他不正经,现在却发现他总是在玩笑里藏几句真心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他此刻眼底的泪和唇边的笑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我的话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连嘉逸问,“对不起,应该聊点开心事的。”
“……没。”阮误生说,“记得,是好事,你还有良心。”
连嘉逸微微一怔,他习惯了阮误生的冷淡、回避,乃至嫌弃,却很少听见这种理解的回应。
没有追问,没有评价,平静地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悲伤。
夜空被推向高潮,在这最璀璨、最喧嚣的顶点,连嘉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一种想要抓住些什么、确认些什么的渴望。
“生生。”连嘉逸的声音不高,依旧仰望着天空,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但肩膀却微不可察地向阮误生那边靠拢了一寸。
“这烟花够响,够亮,够热闹,可太短了,咻一下上去,嘭一声炸开,然后没了,只剩下烟。”
阮误生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酸话出来,但连嘉逸只是说:“你想看一场长的、热的、安静的烟花吗?”
结合上下文,阮误生犹豫道:“你也要去放烟花?别被抓了。”
连嘉逸:“……”
连嘉逸:“我不学那个老东西!”
“明年春天,可以去看海上日出。”连嘉逸的声音低柔下来,“太阳不会咻一下上去,也不会嘭一声炸开,是慢慢染,从灰蓝到橘红,再到金灿灿,把整片海都烧起来,能亮好久好久。”
阮误生:“太阳嘭一声炸开那还得了……”
连嘉逸:“我是想说这个吗!”
连嘉逸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正想打个打哈哈把话圆过去。
“春天的话,”阮误生却在这时开口了,声音几乎被烟花淹没,“海风会有点冷吧。”
此刻的连嘉逸要是有尾巴,估计得翘到天上去了,故作矜持道:“没关系,夏天也可以。”
烟花秀进入了尾声,留下弥漫的硝烟味,却莫名觉得心安。
阮误生微微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说好了哦。”连嘉逸立刻宣布,像是怕他反悔,“我等你。”
人群开始松动,嘈杂重新涌入耳膜,梁牧泽的大嗓门穿透人群:“你俩磨蹭啥呢?”
连嘉逸应了一声,脚步却慢了下来,走在阮误生身后。
他看着前面平静的人,仿佛刚刚的“嗯”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
连嘉逸突然想快点到明年夏天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奔跑到那个有海风、日出,和他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