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扶着墙壁站起来。不可否认,贪生怕死是人类的天性。
他需要食物,需要药,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散发着烟酒馊臭的破屋里。
他拧开门锁,视若无睹地穿过客厅狼藉,再拉开那个已经坏掉的大门。
连嘉逸半倚在墙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
阮误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转身回屋,连嘉逸自然地跟了进来。后者头也不回,“你进来也没地方坐。”
连嘉逸笑了,说:“没关系,站着也可以。”
阮误生勉强找了一处空位坐下,袋子里东西齐全,药盒上贴着便签纸,写着每种药用法用量,最后还画了个极其简略的笑脸。
他按着指示,将药吞下,等待着药物起效。
十几分钟过去,那令人窒息的绞痛似乎缓和了一些,他无声吁出一口气,打开连嘉逸带来的粥,恶心感随之翻涌,他强忍着拿起一次性勺子。
他吃得很慢,每一句都像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期间连嘉逸一直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看着他一口一口吞咽,似乎很满意,“感觉好点了吗?”
“死不了。”阮误生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连嘉逸点头,“也是,我们生生生命力顽强。”
“别再做多余的事情。”阮误生垂下眼,“太耽误你了,为我不值得。”
“你不是我,”连嘉逸声音清晰,“我觉得值得就行。”
阮误生又安静了,沉默地往嘴里投食,刻意忽略连嘉逸的存在。
终于,碗底空了,阮误生放下勺子,动作有些迟缓,他没有看连嘉逸,声音平板无波:“吃完了,药钱下次还你。”
“好哦。”连嘉逸应道,“那就下次见。”
“还有事吗?”
“没事了。”连嘉逸问,“等你好点,一起去看看若若吗?”
“知道了,你走吧。”
“怎么用完我就丢,我是t吗,哥哥?”
“需要我请你出去是吗。”
“行吧,那我走了。”连嘉逸耸耸肩,语气很平常,没有询问,也没有告别的客套。
他果然转身就走,脚步声干脆利落,消失在门外。
阮误生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胃里的疼痛终于偃旗息鼓,变成一种沉重而迟钝的闷痛,身体被抽空,连指尖都懒得动弹。
“图一弯满月……”他低声重复连嘉逸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被凿开一个微小孔洞,涌进来的不是滔天洪流,而是细密的潮意。
他闭上眼,连嘉逸的一切都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幻觉。
可是梦对情绪的感知也如此深切吗?
如果真是一场梦,那他希望不要醒。
一直、一直地睡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