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清啊?”连嘉逸语气里带着笑意,“那我再说一次哦。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就算你很坏也没关系呀,爱你的人也爱你的枯萎。”
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从胸腔深处涌起,一声压抑笑声从紧咬的齿关泄出,继而变得清晰。
“哈……哈哈哈……”胃部的绞痛因为这剧烈的震动而更加汹涌,他一边笑,一边痛得吸气,就连眼泪都掉下。他分不清这眼泪是因为生理剧痛,还是因为从未有过的情感宣泄。
人与人之间最具张力的一刻,或许就是这人第一次在你面前“ooc”的时刻。
像胆小者第一次勇敢,像内敛者第一次大笑,像坚强者第一次哭泣。
这种“ooc”才让人意识到打破了什么界限,让关系得到升华。
他还是在笑,笑得咳喘连连,笑得浑身发颤,直到力气耗尽,虚脱般瘫靠在门板上。
“你好点了吗?”连嘉逸问得直接,却没有追问原因。
阮误生沉默着,他不想承认,也不想撒谎。承认意味着暴露软助,而撒谎……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也变得格外困难。
“死不了。”最终,他挤出三个字,带着惯有的冷硬。母亲竭斯底里的哭喊和毒打覆盖了他所有对温存的想象,他连不带刺的对话都显得笨拙。
“哦,那我们生生还挺厉害。”连嘉逸慢悠悠地说,“一个人的时候也能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要给我取外号?”问出口又觉得后悔,何必自取其辱?
“喊大名太有距离感了。”连嘉逸平静道,“你不用自我怀疑哦,你的名字很好听的,一笑误终生嘛。”
一笑误终生……阮误生在心里咀嚼着,这名字从他记事起就与嘲笑鄙夷如影随形。
误生,错误的人生。
可从连嘉逸口中,它不再是耻辱的标记,只是普通的音节,承载着一个具体的人。
那根绷了太久的弦,在对方毫无逻辑的话语里极其缓慢地松动了。
他没有被拯救,没有被打包带走,甚至没有惊天动地的承诺。
只是隔着屏幕,有一个人固执地、笨拙地不肯放弃和他说话,不肯让他一人沉入那片黑暗里。
“连嘉逸。”他开口,声音轻得几乎消散,“……你图什么呢?”
“图什么?”连嘉逸思考了一会儿,说,“图一弯满月吧。”
满月?阮误生不理解这虚无缥缈的答案,却也再没有追问。
他依旧蜷缩在门后,依旧背负着“误生”的诅咒,但在这个漫长的电话里,他允许自己暂时放松下来。
“……你话真多。”
“是吗?都说安静和话多天生一对。”连嘉逸笑着说,“你饿吗?一个人在家吧?”
“不饿。是。”阮误生言简意赅,不想提牛奶的事。
“小骗子,把自己折腾成那样,还嘴硬。”连嘉逸毫不客气地拆穿,“我让美团给你送外卖和药了。”
阮误生抿紧唇,又一次被看穿让他有些恼火,却又无力反驳,“这么大太阳,还辛苦外卖员。”
“开门吧。”连嘉逸说,“可辛苦死我这个外卖小哥了。”
“……你疯了?”阮误生感到一丝不可理喻,声线冷硬,“你走吧,我不需要。”
“这样啊?”连嘉逸语调未变,尾音上扬,“那我放门口了?药按说明吃,粥趁热,要是凉了或者被偷了,那我就只能再跑一趟了。”
阮误生无言以对,这种不求回报的好让他无所适从。偏偏饥渴感以一种磨人的方式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