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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烫1（第1页）

【坤宁宫·正殿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坤宁宫光洁的金砖地上。六宫妃嫔按位份高低端坐两侧，向继后吕玉琢请安。气氛看似平和，底下却暗流涌动。

继后端坐凤座，神情肃穆，威仪天成，如同精密运转的器械，言语间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谈完宫中近日各项事务，短暂的静默中，成贵妃刚端起茶盏，一旁的丽昭仪施檀音便用她那把依旧悦耳却带着尖刻的嗓音开了口：

“说起来，近日宫里倒是新鲜事多。西苑马场那等地方，又飞出金孔雀了。”她眼波斜睨，似笑非笑地扫过成贵妃，“可见这恩宠啊，风水轮流转，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些人呐，也别总以为，能独占鳌头一辈子。”

这话直指成贵妃昔日宠冠六宫，眼下却接连被新人分宠的痛处。成贵妃脸色一沉，放下茶盏，冷笑道：“昭仪倒是关心得紧。只是这心思若多用些在调教自己宫人、少些刻薄言语上，想必二公主的性子也能更柔顺、更得圣宠些。”

“你！”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坐在下首的颜婕妤颜玥平轻轻咳了一声。她是元后表妹，自恃身份不同，此刻也掺和进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末尾的鲁石青，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马术学得好，自然是本事。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到底不是跑马场，光会骑马可不行。根基不稳，飞得再高，小心摔得更疼。有些运道，可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的。”这话里的挖苦和诅咒，几乎不加掩饰。

鲁石青坐在最末的几位采女之中，垂着眼，仿佛没听见这些针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心里只觉得厌烦——这些人，终日除了争宠斗嘴，仿佛再无正事可做，实在无聊透顶。

“够了。”

继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扫过成贵妃和丽昭仪：“身为贵妃、昭仪，当为六宫表率，言语失和，成何体统？”又看向颜婕妤：“颜婕妤，妄议宫嫔，揣测圣意，是你该做的事吗？”

她一句话便将三人各打五十大板，旋即语气平淡地转向鲁石青，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鲁采女勤勉刻苦，皇上既已嘉奖，便是尔等榜样。六宫之人，当以好好侍奉皇上为重，莫要徒生事端。”

她既顺着皇帝的意思表扬了鲁石青的“勤勉”，又警告了所有人要“安分”，滴水不漏。

请安结束后，鲁石青随着众人退出坤宁宫。刚回到瑶华宫偏殿不久，嘉婕妤鲍宝河便款款而来。

“妹妹今日受委屈了。”鲍宝河屏退左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成贵妃和丽昭仪便是那般性子，颜婕妤更是……唉，她们位高权重，若真有心为难，只怕妹妹日后在宫中步履维艰。”

鲁石青请她坐下，神色依旧平静：“劳嘉婕妤娘娘挂心，臣妾无事。”

鲍宝河观察着她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在这深宫里，独木难支。如今你既在我瑶华宫，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人欺侮了去。若妹妹愿意……”她话未说尽，但招揽之意已十分明显。

鲁石青抬起眼，看向鲍宝河，目光清澈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她微微屈膝，语气恭敬却坚定地婉拒：

“婕妤娘娘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以为，皇后娘娘治理六宫，公正严明，今日坤宁宫中亦已申饬了诸位娘娘。臣妾相信，只要恪守宫规，安分守己，皇后娘娘定会秉公处理，无人能无故欺侮臣妾。”

鲍宝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审视，她没想到鲁石青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还抬出了皇后来做挡箭牌。她笑了笑，不再强求：“妹妹如此明理，自是最好。那便安心住着，若有难处，再来寻我便是。”

又闲话两句，鲍宝河便起身离去。

走出偏殿，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闭上的门，心中暗道：好个鲁石青，倒真是小瞧你了。不信我，不信贵妃，只信皇后？呵，在这吃人的地方，皇后的“公正”又能护你几时？我们……来日方长。

而殿内，鲁石青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四方的天空。依附嘉婕妤，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被人掌控利用。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倚仗谁，而是成为别人不得不倚仗的人。皇后的公正或许靠不住，但此刻，却是最好用的盾牌。

【瑶华宫·偏殿内】

灯烛明亮，映着妆台铜镜。鲁石青已沐浴更衣，穿着一身簇新的、符合采女规制的寝衣，正对镜梳理着一头长发。虽非绝色，但连日恩宠滋养，眉宇间那份沉静的韧劲里也透出几分难得的光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盘算的并非儿女情长，而是如何借着这势头，再为自己谋些实在的好处。

一个小宫女低着头，捧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小心翼翼地奉上：“娘娘，请用茶。”

鲁石青并未多想，伸手去接。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茶盏的瞬间，那小宫女的手不知为何猛地一抖，整盏滚烫的茶水竟直直泼洒下来，大半浇在鲁石青伸出的右手上！

“啊！”鲁石青痛得低呼一声，猛地缩回手。只见手背瞬间一片通红，火辣辣的刺痛感钻心而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小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鲁石青疼得蹙紧眉头，眼神却瞬间冷冽如冰。她扫过地上颤抖的宫女，又看向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背。

“赶出去，该怎么罚怎么罚，以后也不必在我宫里伺候了。”

豆豆匆匆打来一盆凉水，鲁石青把手浸没在水中，窗外传来小宫女的哭声。

这不是意外。这宫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