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贵妃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指尖抚过身旁流光溢彩、轻薄如烟的玉蚕纱。这是最新进贡的极品,一年也不过得十余匹,皇上径直就全赏给了她,其盛宠可见一斑。
她心情颇佳,将曾经住在她蒹葭宫侧殿的嘉婕妤鲍宝河叫了过来。
“妹妹来了,瞧瞧这匹料子如何?”成贵妃声音娇柔,带着漫不经心的炫耀。
嘉婕妤上前仔细看了,由衷赞道:“娘娘天姿国色,唯有这等稀世珍品才堪与相配。皇上对娘娘的恩宠,真是六宫无人能及。”
成贵妃受用地笑了笑,用下巴点了点:“本宫瞧着这颜色也衬你,你挑一匹去吧。”
嘉婕妤心中一惊,连忙道:“如此贵重之物,臣妾岂敢……”
“让你拿便拿着,”成贵妃打断她,语气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微微冷了下来,“咱们蒹葭宫出去的姐妹,总不能太寒酸,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鲍妹妹?”
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却带着敲打的意味:“听说你宫里最近也挺热闹?皇上还新赏了个更衣?”
嘉婕妤心下一凛,知道正题来了,谨慎答道:“是,臣妾宫中偏殿是住着一位鲁更衣。皇上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如今早已淡了。臣妾谨遵娘娘教诲,定然严加管束,绝不让她生出什么事端,扰了娘娘清静。”
成贵妃轻哼一声,指尖用力划过那光滑的纱面,发出细微的声响:“那鲍妹妹可要看顾好了,别又弄出什么不干不净、碍眼的东西来。”
她这话与其说是针对鲁石青,不如说是勾起了她对当年施小菊事件的新仇旧恨——那个在她怀孕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皇上临幸并生下公主的粗使宫女,是她荣宠一生中难以磨灭的污点和心头刺。
“娘娘放心,”嘉婕妤立刻表忠心,语气坚决,“臣妾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兴风作浪,污了蒹葭宫和瑶华宫的名声。那鲁氏若安分便罢,若敢有半分非分之想,臣妾第一个容不下她!”
成贵妃见她如此识趣,脸色才缓和下来,重新露出慵懒的笑容:“你是个懂事的。料子拿去吧,好好打扮打扮,皇上,终究还是喜欢鲜亮的美人。”
“谢娘娘恩赏!臣妾告退。”嘉婕妤捧着那半匹珍贵的玉蚕纱,恭敬地退出了蒹葭宫。
回到瑶华宫,嘉婕妤看着那匹华美无比的纱料,却觉得有些烫手。成贵妃的警告言犹在耳。她想了想,吩咐宫女:“去,把鲁更衣叫来。”
鲁石青很快到来,恭敬行礼。
嘉婕妤将那匹玉蚕纱指了指,语气平淡无波:“成贵妃娘娘赏的料子,本宫也用不完,你拿去做件衣裳吧。既是贵妃所赐,你需谨记恩德,安分守己,莫要辜负了贵妃娘娘和本宫的期望,更不可行差踏错,丢了瑶华宫的颜面,明白吗?”
即使鲁石青在染坊经手过许多上品布料,可眼前这一份,却散发着从未见过的贵气。再听着嘉婕妤这番暗含警告的话,心中雪亮。
她立刻深深低下头:“奴婢谢贵妃娘娘、婕妤娘娘厚赏!奴婢定然谨记教诲,克己守分,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嗯,下去吧。”嘉婕妤挥挥手。
鲁石青捧着那匹玉蚕纱,退出了正殿。秋日的暖阳照在纱上,流光溢彩,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