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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婕妤（第1页）

从坤宁宫回来后，鲍宝河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独自坐在殿内，胸口因压抑的怒火而剧烈起伏。指尖冰冷的茶盏几乎要被捏碎。

“废物！一群废物！”她低声咒骂，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她自认对瑶华宫的掌控已算严密，尤其是在鲁石青有孕后，更是多加了几分小心，提防着被人渗透陷害。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让未央宫的陶美人将手伸了进来，险些让她背上了谋害皇嗣的黑锅！

今日殿上，若非继后和冯德妃力图迅速结案、减小影响，她此刻怕是也该领罚受辱了！一想到帝后可能因此加深对她产生的“无能”印象，她就觉得一阵窒息般的羞耻。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良久，她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来人！把宫里所有管事、还有近身伺候的，都给本宫叫来！”

不多时，瑶华宫内所有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地聚集在了主殿外厅，黑压压跪了一地，鸦雀无声，皆感受到了主子身上散发出的骇人低气压。

鲍宝河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下面每一个人，声音冷得掉冰渣：“今日坤宁宫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本宫宫里，竟混进了吃里扒外、勾结外人的东西！险些酿成大祸！”

她每说一句，底下人的头就垂得更低一分。

“本宫平日待你们不薄，份例赏赐从未短缺。可有些人，就是不知足，就是不记恩！”她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今日，本宫把话放在这里！”鲍宝河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以往的事，本宫可以暂不深究。但从今往后，谁若再敢有二心，谁若再让外头的脏手伸进瑶华宫——特别是偏殿那边！本宫绝不轻饶！到时候，可就不是打发去浣衣局那么简单了！”

她话音落下，对心腹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端上一个铺着红绒的托盘，上面堆满了比平日份例丰厚不止一倍的银锞子和精巧首饰。

“这些，”鲍宝河指着那盘赏赐，“是赏给那些忠心办事、眼睛亮、耳朵灵的人儿的！往后，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看好门户，护住瑶华宫的清净，本宫绝不会亏待你们！”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底下众人又是恐惧又是心动，连忙磕头表忠心：“奴才奴婢誓死效忠婕妤娘娘！绝无二心！”

“很好。”鲍宝河冷冷道，“都记牢你们今天说的话。都下去吧。”

遣散了众人，鲍宝河并未放松。她回到内室，拿出宫人名册，对着心腹嬷嬷和太监，一个个名字仔细斟酌。

“这个，手脚不太干净，上次就发现她偷藏了主子赏给下面的绒花，打发去杂役房。”“那个，嘴巴不严，最爱和别宫的小宫女嚼舌根，想法子调去浆洗处。”“还有偏殿伺候的那个粗使，我瞧着眼神飘忽，不像个安分的，寻个错处撵出去。”

她雷厉风行，借着这股“整顿宫内”的势头，以各种或真或假的由头，迅速清理掉了一批她觉得不可靠、或有嫌疑、或只是看着不顺眼的宫人。

空出的缺额，她并未从宫中旧人里提拔，而是吩咐心腹：“去寻几个年纪小、家世清白简单、最好是刚从宫外选进来的小宫女补上。年纪小，才好调教，底子干净，才不容易被人拿捏。”

她看着名册上即将填补进来的新名字，眼中才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冷光。

只有这样，里里外外都换上“自己人”，她才能稍微安心一些。这瑶华宫，必须铁桶一般，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几日后】

皇城宫道中，嘉婕妤鲍宝河乘坐的暖轿在宫道上微微摇晃，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颗心如同浸在冰水里，不断下沉。

方才她去蒹葭宫求见成贵妃，本是想试探口风，解释一番，或许还能寻求一些庇护或指点，却被贵妃宫门口的大宫女客客气气地拦了回来，只道：“贵妃娘娘今日身子又有些不适，刚服了药歇下了，婕妤主子请回吧。”

这已是连日来的第二次闭门羹了。鲍宝河岂会不知，成贵妃定然是因瑶华宫出了这等纰漏，险些牵连蒹葭宫而对她心生不满。

失宠于贵妃，已是令人心焦，更让她恐惧的是——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虽未直接斥责她，但冯德妃查案时，线索一度指向她瑶华宫，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帝王心中，她鲍宝河管理宫务、看护皇嗣的能力，必然大打折扣。争夺鲁宝林孩子抚养权的念想，恐怕真要就此打水漂了。

轿子轻微一顿，停了下来，似是遇到了另一队仪仗需避让。鲍宝河坐在轿中，心烦意乱，思绪纷杂。

她绝不相信此事仅仅是陶美人一人因嫉妒而起的疯狂。陶美人位份不高，恩宠稀薄，哪来如此大的胆子和人脉行事？背后定然有人唆使，或至少是顺势利用了此事。

那么，谁是可能的受益者？谁最希望看到自己失势，或者瑶华宫出事？

冯德妃？她是此案的揭发者，赢得了帝后的赞赏和信任。她是否可能为了打压自己、甚至打压整个蒹葭宫派系，而自导自演了这一切？但冯德妃已有亲生子七皇子，似乎没必要冒险沾染这等阴私之事……

那么，没有儿子的高位妃嫔呢？

丽昭仪施檀音，性子尖刻，只有一女，或许会想要一个皇子傍身，更进一步？

还有……欣婕妤杜芳馨？鲍宝河眼神一凝。欣婕妤抚养着五公主，表面看着温柔老实，与世无争，但她能將元宵宴办得那般出色，岂会是简单人物？她早年也曾生育多次，却只保住了一个女儿，心中难道就真无遗憾？她若想要个孩子，暗中做些什么，并非不可能……鲍宝河从未小看过这位潜邸旧人。

又或者……是柳美人？

一想到柳如思，鲍宝河心底便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忌惮和寒意。那个女人，看似柔弱无害，实则心思缜密，手段迂回，与自己何其相似！柳美人是否可能为了除掉自己这个竞争对手，而策划了这一切？甚至可能一石二鸟，连鲁石青的孩子也一并算计进去？

轿子重新起行，鲍宝河却觉得前路愈发迷雾重重，危机四伏。每一个看似平静的妃嫔背后，似乎都藏着可能捅向她刀子的手。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