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还不住口!”吴钧打断吴不争的话,他很少对吴不争说重话,但他现在真的不能不喝止住吴不争,他这个侄儿太没心机,连自己爹和表哥背地里议论别人的话也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真是不知深浅,这要传扬出去,玄墨书院表面上邀请人家进山,实际上旁敲侧击打听人家身份隐私,还在背地里胡乱猜测人家不是好人,当然这个不是好人是吴不争自己瞎猜的,吴霆和刘芳可没有这样说,但吴不争毕竟是玄墨书院未来的接班人,说他的猜测是玄墨书院的猜测也无不可。
“我才不住口!你看他还冻着我呢!我两条胳膊都快冻掉了。”吴不争确实很冷,他的两条胳膊被大冰二冰抓住有一会了,被两个大冰块夹在中间,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吴钧看了看侄儿的嘴唇,确实冻得有点发紫了,他看向李修崖,说道:“这位小同系,可否将我侄儿身上的寒冰术解了,老朽感激不尽。”
李修崖早已收好宝剑,刚刚他也见过吴钧的寒冰之术,心中叹为观止:自己和这老者是同系,同修五行水系,老者虽不良于行,但却可以转瞬凝冰,可见功力深厚,想到这里,李修崖对老者又恭敬了几分。
“前辈客气了,晚辈自当遵命。”他对着吴钧施了一礼后,回头看了吴不争身旁一眼,这一眼当然是给大冰二冰的暗号,果然,他看过之后,吴不争好像虚脱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浑身发抖,不住喊冷。
吴钧看了看浑身发冷、萎靡不振的吴不争和灰头土脸、满头泥土的李修崖,心道:“真是一个冰猴一个泥猴俩猴打架。”开口说道:“跟我走吧,去我家泡个热水澡,再来解决你们的恩怨。”
“泥猴”看看“冰猴”,叹口气,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很狼狈,只好点点头,说道:“多谢老前辈。”
“冰猴”可不像“泥猴”这么好说话,他坐在地上说了一句:“不去!我要回去找我爹!”
吴钧微微一笑,说道:“好,那你就等着你爹收拾你吧!不过,亲侄儿,忘了提醒你一下,天快黑了什么孤魂野鬼之类的也该出来了,上次你三叔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吊死鬼,那舌头那个长,他还说这两天要出来将这鬼捉住,也不知道捉住了没有,你遇到的话告诉你三叔一声啊!”
说完,他转动轮椅往回走,李修崖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吴不争。
“啊——!!!四叔等等我!我不要留在这里!!!”说罢,从地上一跃而起,一瘸一拐的跟在二人身后,不时地还回头看看,看来他是真的很怕鬼。
李修崖也想起,刚才吴不争也用“有鬼”吓唬过他,想必是他怕鬼也认为李修崖也会怕鬼,所以用鬼吓唬李修崖,这人,鬼主意多却也单纯的紧。
吴钧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李修崖说道:“公子见笑了,请随我来。”
李修崖看了一眼双腿发麻动作僵硬的吴不争,上前握住吴钧轮椅的把手推着老人前进,老人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感谢。
一路上,李修崖感觉到这里所有的路面都经过特殊处理,没有坡度的地方路面平整,没有一块突兀的杂石影响轮椅前行,而上下坡的地方路面就会出现一些很厚很厚的大青石板,石板原本光滑的平面被雕刻成倾斜向上的小石阶,这样既方便轮椅前进,又能防止轮椅打滑,可见修这条路的人为了吴钧能顺利出行,费劲了心思。
三人弯弯绕绕的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竹林深处的一个小院子前面。
只见这院子四周的篱笆墙并不太高,都是用竹子编成的,从外面就可以看见内部的全貌,看得出来,院子的主人十分喜爱竹子,不论是生活用具还是装饰都喜欢使用竹子,就连门廊处挂着的风铃都是竹片所制,在风铃下还坠着一块竹牌,上面写着“竹里馆”三个小篆文字。
推开院门,李修崖把吴钧送进屋子里,这间屋子比李修崖在梧桐小院的那间房稍大一点,有客厅和一左一右两个套间,室内采光不错,摆设简单大方,看的出来屋子的主人很喜欢安静雅致的气氛,热闹喧嚣在这里格格不入。
“三叔呢?”吴不争一进门就在找人。
“怎么?你觉得你三叔会同意你用他的那些宝贝机关随便捉一个人安上妖怪的身份吗?我劝你还是别告诉他你动了他的陷兽坑。否则你的屁股上就会多几个大脚印子!”吴钧说道。
“我才不信!三叔最疼我了!哪像你,只帮着外人!”吴不争故意气他四叔。
“个死小子!还不去厨房烧水?难道你要用凉水洗澡?”吴钧笑骂道。
“我就说我三叔对我最好了吧?三叔就从来不让我干这些粗活!”吴不争做了个鬼脸走出房间。说归说,他还是很轻车熟路的去了厨房,看的出来他在这竹里馆里还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吴钧歉然一笑,对李修崖说道:“小同系,让你见笑了,我这侄儿被娇惯坏了,有点不懂事,但他心地善良,你若与他相交久了,自然就了解他这个人其实一点心机都没有,这次的事情,我这个做叔叔的,替他向你道歉了,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前辈客气了,晚辈不敢受您的致歉。”李修崖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被人这样骗来,还掉进机关里面差点没命,因为人家三言两语就立马和颜悦色,他是做不到,他也没那么大肚量。
吴钧看到李修崖不卑不亢的表情,心中对他更加赞赏,但此刻多说无益,他一指旁边的衣橱说道:“你这件白衣也脏了,那里有一件新衣服是按照我年轻时的身材缝制的,一会儿你就换上吧,看你的身材应该比我年轻的时候高一些,但应该勉强能够穿上,你就先凑合一下吧。”
李修崖走到衣橱前打开橱柜的门,里面果然板板整整的叠放着一件白衫,上绣竹石,与吴不争等人所穿一模一样,他拿起衣服刚要关上柜门,一张泛黄的纸张从柜中飘落在地,正好落在吴钧的脚下。
李修崖回头一看,只见这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张上画着一幅画。
画中乃是一处山间小溪,溪水清晰见底,可见游鱼。这画上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这栩栩如生的山山水水,而是画中有四位神采奕奕的翩翩少年。其中一位少年站在桌案前正在挥毫泼墨,观其眉眼身形竟与吴钧有几分相似。
李修崖猜想,这位画画的少年应当就是面前的老人,可画中的少年是站立着作画的,可见这位老人年轻时应该是位正常人,并非残疾。
再看其他三位少年,一黄面少年长剑舞动,似在修炼什么剑术,虽看不见他的具体招式,但却能在画中感受到他的长剑气势如虹;另一身材修长的少年在岸边架起一个奇特的物件,这物件的构造看起来十分复杂,可功效却是一目了然,这应该是一架可以自动旋转的用来烤鱼的机关器。
看到最后一名正在小溪中用剑叉鱼的少年时,李修崖在心底猛地吃了一惊,这少年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他一眼便能看的出来,那倒握着剑柄的少年不是他的干爹佚名还能是谁?
这人竟然认识干爹?他和干爹到底有什么关系?看这画中的样子他们应该跟干爹是好朋友,可若是这样干爹又为什么说是被仇人追杀?难道追杀干爹的并非玄墨书院的人?干爹躲着玄墨书院的人只是害怕与老友相聚?可若是老友,又为什么不敢相聚?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李修崖脑中一片混乱。
好在吴钧的目光被脚下的这张画吸引,并没有发现李修崖的异常。他颇费力气的弯腰将这张画捡起,用手指小心翼翼的轻抚了一下岸边修长身形少年的一双手臂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同系,请你帮我把这张画藏好,我不想让我的朋友看到这张画后伤心难过。”
李修崖微微一怔,这只是一张旧画而已,谁会看到后伤心难过?若说伤心难过,恐怕最伤心的就是你了吧?毕竟,那时候画中人还有腿,现在却没有了。
可李修崖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他点点头,仔细的看了画中的干爹几眼后,将这幅画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关上了柜门。
没多一会儿,水烧开了。吴不争倒也没有太多怨言,毕竟他是主李修崖是客,他自己提水将两间卧室之内的大浴桶内都装满热水,放下桶子后,依旧是满眼不忿的看着李修崖。
吴钧打发他道:“看什么看?还不洗澡去?你三叔一会儿回来看到他房间里乱七八糟够你喝一壶的!快洗!洗完了快给他收拾干净!”
吴不争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了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