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紧,有些艰难地回视他:“你在乎我愿不愿意吗?”
“我自然在乎,在乎极了。”他紧盯着我,无端有点来脾气的意思,“哥哥怎么会认为我不在乎你的意愿,我一向事事都要征得你的同意。”
“是吗?”
“当然是,我做的一切,都是哥哥心里愿意的。”他说着又一个侧身挤进椅子里,直接坐在我腿上,眼神盯得更紧,屏着一口气,说,“看,哥哥现在就愿意得很。不然为何不推开,或是扇我两巴掌?”
“你……”
我说不出狠话,也无法反驳。他说得对,我真的不想推开,也完全没有想到扇他两巴掌。这无关身份,也没有惧怕,只因心底里的确愿意。
他这样望盯了我数息,而后低下头凑近来。骤然间,我觉得他用呼吸、温度和一个强烈的心愿将我困住了。我动弹不得,心擂鼓一般狂跳。
他说:“哥哥现在知道我所求,到底是什么了吗?”
我屏息,不语。
他轻轻叹息,闭上眼睛,睫毛在颤动。他吞咽时的微小声响在我耳中数倍放大,与我的心跳交混在一起,令我感到一阵眩晕。腰都软了。
他又说:“哥哥,我等了好久。尹妃娘娘选的通房宫女,我一个也没有碰。我不想要她们,只想要哥哥。这些,哥哥早就感觉到了,对不对?哥哥从来不拒绝我,可见明明也心悦于我,为何还让我这般好等?今夜……”
“赫连境,赫连境!”我连声喝断他。
因说不出别的什么,才只好一声高过一声喊名字。这时我头脑已大乱,思绪张牙舞爪地乱飞。瞬息之间想到太多,譬如深宫之中,乃至宫外贵族,好男风的传闻我并没有少听。。。。。。若是别的人也就算了,可他是赫连境,是我同源同脉的弟弟!
更可怕的是,他口中每一个字都能深深刺激我的真心和欲望。我太想要了,所以惧怕无比。怕得不知所措。除了反复喊他的名字,想不到任何别的话语。
他也显然知道我是在怕,而非拒绝。笑了一笑,抱住我,低下头来,与我额头相抵。轻声喊我哥哥,安慰我“不怕”。
过了一会儿,我稍冷静些,发现自己竟然落了眼泪。他便腾出一只手,起先用拇指为我擦去泪水,片刻之后,咬耳低语。
“哥哥,我想亲你。”
我不知作何反应,愣愣地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等了少顷,沉下来以双唇轻触我泪痕。那滚烫而柔软的触感叫我发狂,只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便闭眼投降。回抱住他,仰脸迎上,任由他用那种触碰将我吞没掉。
本来我们都不会,但他很快就会了,越发沉迷于此,无论如何也不肯分开。时已入暮,该要点灯了。帐外手下进来点灯前需禀报,我无法回答,手下连报几次未得回音,或许以为我小憩,便离开了。
赫连境这才放开我,一面换气一面笑道:“哥哥还要吃长寿面吗?”
我瞪起眼睛:“当然要!”
他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哥哥会想换些别的吃一吃……”
“赫连境!”我再次恼怒喝停他,又不想叫帐外听见,只好压住声音低骂,“你去哪里学的这些淫词秽语!我没有答应要做到那一步!”
“哥哥口是心非。”他又凑过来亲了一会儿,“不过我愿意再等等,反正已等了许久。”
我默然不语看着他,心里又满足,又绝望。知道此事开了这个头,必将一溃千里。他话语虽浑,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或许是今夜,或许明晚,或许再推几天,推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发生。某一天,这营帐内的床榻,必会成为不伦之靡的孽场。
想清楚这些,我心中反而慢慢静了下来。推开他,一面整理方才弄乱的衣襟,手因为激动未平而不住地抖,一面努力找回平常语调,道:“你去煮面条吧,我在这里等着。”
他说:“好,哥哥歇息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那个生日,他到底放过了我。端回长寿面时,也带来了风行、风芜,及其他几位与我关系不错的将领。
大家带来了酒肉与欢笑,我久违地过了个热闹生日。这些人一直在我帐中玩到亥时才离开,只余赫连境一人。
我喝了不少,有些头重脚轻。他唤人来为我浴桶添水。过去都是我服侍他沐浴,那天换他服侍我。而我趁着酒劲,装作神智不清,才敢让他看我的身体。
那时我是极怕的,比先前破规矩更怕。但不知为何,心底却信任他,觉得他不会看轻我,厌弃我。退一万步说,也想赌一赌,看他究竟会如何待我的耻辱与脆弱。心下暗想,如果他表现得有一丝一毫不合我意,我便再也不让他碰。
可是,他究竟表现得如何,我却忘了。他是怎样为我擦身,动作如何,眼神如何,说了什么话……我后来统统失去记忆,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数年后有一次提起,他说我那晚睡着了。躺进浴桶不过片刻就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他怎么叫也叫不醒,只好快快将我洗干净,抱出来擦干,塞进被窝里。他还埋怨我,说准备了许多招儿、许多话,全都没使出来。怀疑我是装睡,以逃避他的索求。
他哪里知道,那天其实是我在向他索求。
我求他的接纳、尊重、珍惜,求他真心爱我。因为太想知道个究竟,才那样豁出去。又因太害怕求不得,才忘记和睡着。那是何等贪婪与疯狂,乱纲常,逆天道。唯独顺本心。
我生日后,紧跟着就是除夕、新年。那是我人生中最忙碌的一个新年。既然对莱北十七族顶着大庆三皇子的名号,这样的日子就不再是我自己的时间,而必须奉献给这个身份。
那一阵子,木图瓦已经联络了三四个部族,将其族民邀请到自己的山岭共居,这就需要建更多能够定居的房子。他们希望能够建出像大庆房屋那样坚固、宽敞、长久稳定的房子,于是向我们求设计、工匠、建材、工人……
为此,整个新年我都在莱北山中,白日与山民商议定居建屋适宜,晚上参加热闹的宴会。
彼时绾擎早已回京过年,并将准备婚事。因此我进山相谈的全程,皆是赫连境亲自陪同。他像我从前照顾他那样照顾我,可谓殷勤备至,体贴入微。我常感叹,幸好刘敬节远在莱州大营,看不到这些,否则又要对我杀心四起。
赫连境笑着说:“他要是敢杀哥哥,我就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