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辰诧异挑眉:“醒姑娘也来了?这笔……是醒姑娘所赠?”
李仲将笔夺回,指尖轻抚过温润的竹制笔杆:“正是表妹所赠。其珍贵处,正在这笔杆——用的是我们永州旧宅院里那丛紫竹,是她亲手选了材料,盯着老师傅制成的。意义非凡。”
“原来如此,”赵子辰颔首,“看得出醒姑娘是极用了心的。当年去永州给老夫人拜寿时,她尚在襁褓之中,如今该有十二三了吧?”
“正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玉。”李仲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丝骄傲。
侍女奉上茶来。赵子辰端起茶盅,轻撇浮沫,慢悠悠道:“虽说是费了心思,可惜醒姑娘似乎不知你最厌舞文弄墨。可惜了这支好狼毫……与其在你处蒙尘,不如转赠于我如何?”
李仲立刻横眉竖目:“想得倒美!石毅,快帮我收起来!仔细再让世子抢了去!”
石忍俊不禁,连忙上前接过笔,仔细收入书柜上的一个锦盒中。
世子见状,朗声笑道:“平日那般大方,今日倒小气起来。罢了,不闹你了。说正事,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李仲抿了口茶:“何事?”
“过两日,宁国府办插花会,邀的都是侯府伯府的女眷。香厚嫁来汴梁不久,又有了身孕,相识的夫人小姐不多。我想着,能否请琳妹妹、琬妹妹陪她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仲听罢,颇感意外:“你火急火燎地跑来,就为这事?”随即语气中带上几分羡慕,“真是羡慕你们夫妻鹣鲽情深。晚膳时我去母亲院里说,她必定乐意让两个妹妹去。”
他略一思忖,又道:“让醒妹妹也一同去吧。她初来京城,正好借此机会见见世面,瞧瞧热闹。”
世子斜睨着他,唇边勾起玩味的笑:“呦!这就惦记上你醒妹妹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妹妹,怎不见你想着?”
李仲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枉你还是世家公子,想的什么乌糟心思!”
石毅吓得赶紧上前替世子揉肩膀,生怕李仲没轻没重惹恼贵人。世子却不怒反笑。他一直在留意李仲,发觉但凡提及唐醒,对方眼中便会掠过一种不自知的光彩。
唐醒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雾莲和彩云也已将行李归置妥当。她本欲起身就直接去老太太处,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却又缩了回来,怔怔地站在房门前出神。
雾莲怕她吹风,忙进屋内取了披风为她系上:“姑娘看什么呢?”
唐醒指着空落落的庭院:“雾莲,你是否也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雾莲扶着她踏出房门,走到庭院中央,才轻声道:“方才彩云还说起,姑娘醒了,必定嫌这院子太空旷,要种些花木才好。果然被她说着了。”
唐醒闻言展颜一笑:“正是呢!少了些生机活趣。不过我们初来乍到,就大刀阔斧地改动园子,舅母知道了,心中定然不喜。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
她沿着小径慢慢走了一圈,忽然想起,“外祖母可醒了?”
“早醒了。方才喜鹊姑姑还来问姑娘睡好了没有,说若是醒了,便过去一同用晚膳。”
唐醒顿足嗔道:“怎不早说!今日舅父舅母都在,去晚了,岂不失礼!”话音未落,已提着裙摆疾步往外走去。
“姑娘莫急,慢些走!”雾莲连忙跟上,压低声音道,“彩云方才悄悄去打探过,都还没到呢!”
唐醒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到了老太太屋里。果然,除了老太太和李仲,李玉夫妇及其他姐妹都尚未到来。
老太太正与李仲说着话,抬眼瞧见唐醒进来,顿时眉开眼笑,招手道:“快来!”
唐醒走到老太太跟前,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给外祖母请安。”
“好好好,”老太太笑着,食指虚点她的眉心,对李仲道,“瞧瞧这丫头,在永州时,一进我屋不管有人没人就往我怀里钻,到了这儿,倒讲起虚礼来了。”
唐醒瞥见李仲也跟着笑,脸颊顿时飞起红霞,坐到老太太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外祖母尽会取笑我!我再不理您了!”
这是她惯用的小伎俩,老太太却偏偏吃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你们瞧瞧,她还恼了!”
李仲注视着唐醒撒娇的情态,依旧如幼时那般噘嘴眯眼,却褪去了孩提的胖拙,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灵动,不由莞尔:“四妹妹莫恼。方才祖母还同我夸赞了妹妹许多,说她在永州这些年,多亏有四妹妹在身边承欢膝下,比我这个亲孙儿做得还要周到万分。”
唐醒闻言,立刻收敛了嬉笑,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兄长言重了。我能有今日,皆是万幸得外祖母宠爱庇护。能常伴祖母身边,才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