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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子弹（第1页）

苏格兰略感歉意的笑容并未在琴酒脸上激起任何涟漪。这位组织里最令人畏惧的杀手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冰冷的绿眸扫过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像在确认一件早已归档的武器，随后便垂下眼睑，专注于手中那杯仿佛永远不会减少的琴酒。空气中弥漫的冷意似乎是他散发出来的天然冰场的一部分。

贝尔摩德则托着腮，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高脚杯的边缘。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格兰抖落大衣肩头沾上的一点寒气，穿过并不宽敞的酒吧空间，像一艘静默的帆船驶向孤岛。吧台的暗金色灯光在他肩头跳跃，却驱不散他与酒吧昏暗基调融为一体的冷硬气息。

“一杯银色子弹。”苏格兰向酒保点单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琴酒耳中。

琴酒没有反应，仿佛没听见。

但就在苏格兰拿着那杯泛着清冷银色光泽的鸡尾酒，走到琴酒和贝尔摩德所在的高脚桌旁准备坐下时——

“银色子弹？”琴酒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冬夜里碾过结冰路面的车轮。他并没有看苏格兰，视线依旧落在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今天怎么有兴趣喝这个？”

酒吧的背景音似乎在这一刹那减弱了些许，空气凝滞。

苏格兰拉开椅子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神态自然地坐下，将酒杯稳稳放在桌上。“天气太冷了，”他嘴角牵起一个习惯性的、带着点温和疲惫的微笑，目光自然地扫过两人，“热的东西喝多了，突然想来点‘彻底’的冷冽刺激一下神经。这名字…也挺应景的，不是吗？专杀‘野兽’的银色子弹。”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贝尔摩德发出一声轻笑，带着点揶揄看向琴酒：“Gin，听到了吗？Scotch说天气太冷，喝点‘特制冷饮’提神呢。看来你选的这个据点，空调开得可够足。”她的目光在苏格兰脸上流连了一秒，像在欣赏一幅精心描绘的画作，“不过，把冷意比作对付野兽的武器…Scotch，你的比喻总是这么危险又迷人。”

琴酒终于缓缓抬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格兰。酒吧深处的阴影似乎都汇聚到了他墨绿色的瞳孔里。他并未理会贝尔摩德的调侃，只是盯着苏格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在组织里，提起‘杀野兽的武器’，Scotch，你最好清楚你在指什么。”琴酒说着，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风衣内侧的口袋——那里通常插着他的烟盒和冰冷坚硬的配枪——动作随意却充满威胁的暗示。他的视线牢牢锁在苏格兰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

脸上却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些许因疲惫而放松的惫懒。“别紧张，Gin。”他举起酒杯，对着琴酒的方向做了个“敬”的动作，银色液体的反光在他眼底划过一道锐利的亮线，瞬间又隐没在那片平静的蓝色里。“一个比喻而已。今晚冻得骨头缝里都疼，只想喝点烈的驱驱寒。这酒叫‘银色子弹’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他顿了顿，语气带上点不易察觉的自嘲，“比起子弹，我现在更需要它能驱寒的药效。”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辛辣却又令人清醒的灼热感，与他内心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他不敢想自己贴身的衣物深处，那些伪造得近乎完美的证件在体温和汗意的作用下，是否会烫得如同烙铁。

贝尔摩德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猩红的液体挂在杯壁上，如同凝固的血珠。她看着苏格兰，又瞥了一眼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琴酒，红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看来，不只是天气冷呢。Gin，别吓坏了我们的小苏格兰。小狼崽的爪牙露出来，有时只是觉得冷了，想抱团取暖，对吧？”她的话语像裹着糖霜的毒药，真假难辨。

琴酒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收回了在口袋旁停顿的手，重新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但他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测器，始终没有从苏格兰身上移开。酒吧内凝结的、近乎实质的压力并没有消散，它混合着酒精的气息、冷冽的烟草残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沉甸甸地压在苏格兰的胸口。银色的子弹在杯中轻轻荡漾，折射着吧台顶灯幽冷的光，像一颗冻结的月光，在暗涌的漩涡中心微微震颤。谈话虽然短暂中止，但潜伏在每一个眼神和沉默里的试探与危险，才刚刚开始。苏格兰强迫自己迎着琴酒的目光露出一抹平静的微笑，将杯中冰冷的烈酒又抿了一口。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