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夏摩挲着下巴“见皇帝这种事,说起来很难,其实是可行的。”
每至盛夏,大宋皇帝便会到开封相国寺进香避暑。大相国寺毗邻皇城,身处闹市,周遭便是最热闹的鼓楼商业区,恰逢七月,正是时,相国寺开放‘万姓交易’,摩肩接踵,人潮涌动。各地纷纷进贡上好的贡品,以飨神佛。
“我说明尘弟弟嘞,你可往后稍稍!”开封运河来往船只之上,一位头戴草笠的撑夫大声对身边人喊着,又压低了嗓子:“你这皮薄肉嫩呃细皮嫩肉的,看着着实不像个打鱼的。”
被说的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退,脸色微赧。他虽然也作捕鱼打扮,肤色却甚为白皙,干起粗活来也是笨手笨脚,他压了压帽檐,悄声问道:“这招真的管用吗?”
游夏把胸膛拍的砰砰响:“管用管用,包管管用,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不管用我把脑袋给你摘了当夜壶!”
他说着,又快活地唱起山歌,引得河上其他渔家女纷纷侧目。
“我说明尘弟弟啊,你知道这开封相国寺的由来吗?”游夏引吭高歌,唱的起劲,竟兴致勃勃的讲起了故事:“传说李唐时候,唐太宗受厉鬼夜夜梦中索魂,气没咽上来去了地府,幸得崔判官仁厚,在生死簿上多改了二十年阳寿,等到放太宗皇帝重返阳间时,因为他少时杀孽太重,太多惨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厉鬼死死缠住他不能脱身,只能以崔判官作保,借的阴间一长者相良十三库金银其中一库散给冤魂厉鬼,方能脱身。等还了阳,查明那长者乃河南开封府人氏,相良和他妻子不过是卖水和瓦罐为生的穷苦人家。相良虽然贫苦,但宅心仁厚,常常救助乡邻,将大多钱财斋僧布施,化为金银纸锭记库焚烧。阳间的相良死也不肯收太宗这不明不白的钱财,太宗感其良善就把这钱拿来建了相国寺,旁边又建了一座生祠,专门供奉相良夫妻。听说啊,相良祠十分灵验,几乎是有求必应呢~”游夏挑挑眉,凑近明尘,坏笑道。
明尘听得痴了,喃喃道:“果真种善因,得善果。生前乐善好施,虽为穷汉,死后却是个积玉堆金的长者。游夏,我们不如去拜拜相良祠吧。”
“你想求些什么?”
“我想。。。”明尘脸色微微泛红,耳朵根粉如余霞:“我在移花之时,有时看着中原传来的杂书趣闻,向往那江湖中敢爱敢恨的侠客,羡慕那些轰轰烈烈的恩怨情仇,我想找。。。寻到一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之人。”
游夏却大笑:“不过是个传说故事罢,你还真信了。这相国寺不过是北齐高洋登基驾游汴州,凭吊魏信陵君所建。只是百姓们愿意信那神鬼故事,以祈求得现世心安而流传开,因而年年上贡瓜果鲜生。”
风流的游侠儿用口哨吹了个曲儿,促狭的笑着同伴。
他正笑着,舟已到相国寺前,相国寺守备这时候却显得风声鹤唳,气氛紧张。
“有刺客!”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高呼。
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挑起鱼篓匆匆步入相国寺外殿,待寻到没人处,脱掉身上渔夫打扮,露出内里僧衣,戴上僧帽,二人拈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路走过了中殿,快到皇帝住的内殿,早有一个僧人等候多时,他向二人点了点头,递给游夏一个铁制令牌,转身离去,二人低头往内殿走。
“站住,僧人须得出示通行令牌,方能入内。”侍卫叫住二人,游夏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枚铁制令牌,侍卫查看无误,方才放二人进去。
二人远远的便瞧见亭子里坐着四人:大宋皇帝,太白少侠,苏秋明以及一位锦裘银甲的男子。
想必那男子便是伏龙谷谷主沈孤鸿了。
明尘想着,便想向亭中走去。
不料被人从身后唤住。
“敬德,正德,你们二人被罚藏经阁抄书,为何闲逛至此?”
游夏二人回头,只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僧手捻佛珠,定定望着他们。
两人心中叫苦,只得跟着这老僧。相国寺极大,光是内殿就走了半天。三人弯弯绕绕好久才停下,抬眼一看,却是在相国寺后门处。
明尘二人心中不解,老僧缓缓转过身来,向他们合掌道:“二位施主,老衲便送到此处。圣上虽然对刚才二位不请自来的贵客并无责罚,但所有值守中郎将卫尉均被革职查办。圣上口谕已下,再有擅闯者不论因由一律处死。天涯之大,二位莫要行差踏错。”
此时二人才意识到自己被老僧救了一命,游夏不敢造次,回了一礼:“敢问禅师法号,小子下次定当多进奉些香油钱。”
“生佛本是一体,感应道交,法尔如是。贫僧法号说与不说又有何关系。二位施主行走江湖,望能多存佛心,正己心,老衲告辞。”那老僧一合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