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宫来到中原快有一年,这一年间,移花宫弟子们都在中原或多或少结交了一些可以生死与共的知己好友,到了离别之际,东越宁海镇小小的码头之上,又免不了上演一场场悲欢离别。
明芳站在宁海镇码头,咬着唇看着完颜执墨:“我此番归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完颜大哥,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神威弟子完颜执墨欲抬手拂下她被海风吹的飞扬的秀发,然而抬了几次手,都没能做到,他呐呐道:“海上风浪大,一路小心。”
明芳看着完颜执墨,眼里有一瞬间氤氲起水气,她迅速压下,沙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迅速转头奔向‘灵氛’号。
完颜执墨就一直维持着那抬手的动作,定定地望着明芳离去的背影。
已经及笄弱冠的弟子们尚还能维持情绪,将不舍之情缩在短短几句离别的话语里,而少年少女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明铃抽噎着,一直摇头,无论那太白说了些什么。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太白差点跪在地上。他从未曾想过的是,那么可爱的铃铃会离开他。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明铃大声哭着,她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流。“明芳师姐说得对,也许你我二人现在都不知道是否真正合适对方。铃铃也很想和大笨狗在一起,可是一想到假如铃铃长大了,而大笨狗仍然喜欢的是小时候的铃铃,不再喜欢长大后的铃铃,而又去喜欢上别的小时候的花花、美美,那铃铃孤身一人在中原又该怎么办?大笨狗,铃铃很喜欢你,铃铃也知道你很喜欢现在的铃铃,可人都是会变的,谁又能保证,原先的两个人会一直走下去呢?”
明铃哭的一点儿都不可爱,她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纵横交错。
太白没想到铃铃居然能跟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道理,他不敢置信:“我怎么会抛弃你呢,现在的铃铃,跟长大后的铃铃,不都是同一个人吗,我。。。”他说到这里,自己心头也不由得疑惑起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铃铃的,就是因为她天真无邪吗,那要是有一日,玲玲长大了,不再天真,也不再无邪,自己还能喜欢她吗?
明铃在他愣神之际,已经甩开他的手,捂着眼泪跑上船去:“忘了铃铃吧,铃铃不过是你生命中短短一年的过客。“
太白跪伏在地,泪如雨下。
短短一个月,苏秋明已经见了太多离别,不过他早已习惯,只是沉默的站在码头,接引回程的移花弟子们。
百名弟子如今只回来六七十个,船上的人却没有少太多,有些移花弟子寻得一生良伴,愿意与其同归移花岛,亦一同上了船。
烟花燃放最后一日,苏秋明看着满天星斗,收了烟花,径自上船。
身后,有马蹄奔腾的声音渐渐而至。
吁一声,那马便停在苏秋明身后。有一男声松了口气道:“幸好,来的还不算迟。”
苏秋明转身看着那马上之人,原来是明尘,游夏二人。苏秋明侧身让开道路,示意明尘上船,那明尘却跃下马,后退两步,跪倒在地:“不肖弟子明尘,特来向长老辞行,移花宫,我不回去了!”
“哦,原来你也留恋这中原纷呈之景吗?”苏秋明缓缓道,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不必特地来向我辞行,你并不欠我什么,你唯一亏欠的,便是抚养你成人并传道授业的恩师。”
明尘用力磕了两个头:“长老在中原亦教会明尘许多道理,明尘受益良多,不敢忘记,明尘的授业恩师萧宗主。。。也希望您能帮我带句话:‘明尘此生大恩负尽,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当牛做马,以报养育授业之恩!’”
苏秋明摆摆手,让他离去,望着他俩背影,苏秋明突觉人生之趣,也只在这一天一地之间,亘古长存,他望着满天星光,转身上了船。
明尘说自己教会了他许多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明尘那里知悉了许多道理?
船行到中路,快要看不见码头,一直遥望着码头的明芳突然一阵惊呼。
苏秋明抬眼望去,只见码头处出现一个着海蓝色裙摆的身影,那小小的孩子望着‘灵氛’号,突然在码头处跳起一曲舞来。
那舞明芳曾经教她跳过,是移花岛为离去之人所演奏的舞曲,曲中也暗含辞别故去之人的意思。舞曲自然需要伴奏,明芳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跳着,耳边忽然传来伴奏之声。她循声望去,看苏秋明手执玉笛,临风而奏,神情宁静淡雅,温柔得令人沉醉。
明芳扶着船舷,轻轻哼唱起来:
归兮
天风吹兮
海路中开
君佩兰芷
予采杜若
子何不同归
聊归化乎天地
佳人兮召予
将与其偕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