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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惊坐起（第4页）

我明白了，她说的一定是卡尔前辈吧。与她相比，我确实幸运了很多。她从未有过任何怨言，我又有什么资格贪心呢？

“我并不觉得想要一些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是贪婪，”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那些不过是作为人最基本的需求罢了。无论在怎样的时代背景下，人都是靠着这点念想活着的。”

“虽然您这么说……”我犹豫许久才开口，“我还是希望您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关于您渴望过的一切。”

“我渴望的，是一个太平的世界。”她的语气沉重了下来。她转向窗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浩瀚星空。我注意到周围摆满的观测仪器和被翻开的计算手稿，暗自庆幸她终于重新拾起了那些曾被抹去署名的著作。

“每一颗星辰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她垂下眼眸，“都是些被遗忘的故事。”

“大人您也会看那些童话吗？”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不是童话，是预言，柯妮黎亚，”她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不仅仅是故事，更是早早就昭示的命运。星辰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似乎有太多想倾诉的话，却总是难以启齿。而我只能静静聆听，试图感受她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情感。

“有几颗行星并不是按照常理运行的，”她翻动手稿，声音低沉，“它们在某一时分会像是被重启一样归位，导致一些地区的时间看起来像是在回溯——比如月畔湖湖心，比如渔村，比如亚哈古尔……那些地区的时间仿佛一直是静止的。”

她的指尖停在一页复杂的星图上：“但行星的本体依旧在承受着磨损，它们的体积一直有细微的变化。这说明什么？”

“所谓静止只是表面，实际上属于它们的时间从未停止，”我小心地回答，“看似在重复某一天或某一刻，但它们并没有真正受到时间回溯的影响。从人类角度来说，它们的年龄仍在增长。”

“不错，”她赞许地点头，“对于物体来说是这样的，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参照物。而人呢？”

我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却不敢说出口——那是个太过残酷的真相。

“这也大概可以得出另一个推论，”她替我回答了，“属于一些人的时间也没有停止。因此在这段时间，所有生命体的精神多少都有磨损。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没有接受血疗，有一部分人还是疯了。”她的银眸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个情况可不太妙啊……即便没有被拉入梦境，没有被选中，也难逃恶性影响。这就是古神之间的博弈所带来的灾难，柯妮黎亚。”

我刚想安慰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朝我轻轻挥手，我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柯妮黎亚……”

“厄菲梅洛大人！是您吗？”我急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儿？”

“我要出一趟远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学院就要拜托你啦，”她的声音轻柔而遥远，“前一段时间你太累了，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暂时休息一下。”

“您要去哪儿？”我焦急地喊道。

“这个糟糕的情况并不是无解。”她的声音渐渐飘远。

“您是有什么办法吗？您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作为学者，我也需要多游历一些地方以寻求研究上的突破，”她的语气忽然轻松了起来，仿佛只是要经历一次游玩一般，“总之，我承诺你，我会带着答案归来。”

“那些星辰被遗忘的轨迹，以及它们被遗忘的结局……那些故事，等我回来，等我们再见，我便一一分享给你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在彻底消失前，我似乎能看见她在对我微笑。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

是梦吗……我匆忙跑到她的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时，猎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柯妮黎亚小姐。”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带着关切。

“大人在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要出一趟远门，”他说，“临走前嘱咐我和尤里叶小姐多帮帮你。”

原来不是梦。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响着她关于星辰与命运的谜语。

“柯妮黎亚小姐？”猎人轻声唤我。

“啊，嗯……”我勉强回过神，“只是，眼下厄菲梅洛大人将学院交给我管了，我真的能胜任吗？”

“你多虑了，”他安慰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暗中培养你的能力，学院上下对你当代理人都很认可。”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可真是……一个让学生没有安全感的老师啊。”

猎人温柔地笑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我点点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群星依旧闪烁，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虽然她总把我当孩子，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听懂她所有的谜题。

“大人，我等着您回来……”我对着星空轻声承诺，“等着您给我讲那些可能会变为现实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