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归若有所思,并未受影响,继续前进,说道:“今日那掌柜说了这老妇人的经历,我觉得有几处需要弄清楚:一是他丈夫为何突然离开,二是她腹中之子为何会早早夭折,三是为何后面她慢慢走出来了,又发生了什么让她疯了。”
众人皆认为苏云归说的有道理,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齐聚在客栈大厅草草用了早膳,顺便向掌柜询问了老妇人的具体情况。
由于这个客栈开在这个地段也有十余年,掌柜对这位老妇人的情况也了解些许,但是也仅仅知道了个大概。
这位老夫人名为质兰,父母在她十三岁时便早逝,就给她留了一个院子,她平时靠给人织布换取银钱,可勉强过活。平时人也实诚,干起活来踏踏实实,没有一点弯绕的心思,附近邻里也被她的真诚打动了,都会去她那买布。
虽说无父无母,但是这日子过的也还算顺心,每年节日都会有不同邻里邀请她去家中过节,但是这种安定的日子在她二十二岁那年被打破了。
那年,有一外地男子前往南陵城,说是做布料生意,恰好碰到质兰,原本那人只是要买质兰布料,谁知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萌生情愫,后来,那位男子直接提出要娶质兰为妻。
质兰当时爱那人爱的深刻,便同意了,他们新婚那日,各位邻里皆前往祝贺,但是并未见到男方的亲戚或朋友前来。究其原因,那男子只说一人漂泊,无亲朋父母。
结婚后,质兰日日顾家,谁知她布料生意也没做了,男方认为,她就该一心放在双方共同构建的家庭中,挣钱这等事情便应该男方来。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年,那日,质兰只觉身体不适,有呕吐症状,找了大夫号脉,居然发现怀孕了,质兰万分欣喜,觉得终于老天愿意体谅她,给了她这个小生命,也算是真正拥有自己的家了。
等她丈夫归家,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丈夫,谁知,第二日她丈夫便消失了。没错,就是消失,不仅他这个人,房中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包括银钱,似乎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质兰感到天塌了,她顿感绝望无助,明明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明明她都想象过未来一片光明。她摸着自己腹中的生命,陷入悲痛之中。
很快,周围邻居也都知道了这回事,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他们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谁知再次遭遇不幸,把那个男的骂了无数遍,甚至还花钱派人前去查找,结果那人消失的彻彻底底,一点线索都没有。那段时间,众人一度开导她,让她不要过于难受,腹中还有一个孩子,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或许是为母则刚,质兰也想起在腹中的那个生命,心态也逐渐积极,又开始了她以前的织布生活,毕竟还要挣钱照顾小孩。
可谁知,小孩出生时便先天畸形,身体,四肢残缺,质兰为医治他散尽钱财,最终还是不幸身亡,那之后,质兰把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人,不管邻里怎么安慰,她似乎失去了活着的念头。
再后来,见到她时,便已疯了。
“她疯了之后可有什么人照料她?”苏云归想起昨晚去那老妇人院中,陈设布置倒还算整齐,疑惑道。
掌柜思索了片刻,道:“是有一个人,叫小仓,是之前质兰收留的一个小乞丐,后来质兰瞧她可怜,便收了当学徒,跟着质兰学织布,质兰疯了之后,小仓会隔三岔五去照料。”
苏云归问了小仓住所,让卢枫与李乘歌先前往老妇人院中附近,看是否能蹲到妖物回来找集念碑,而他与陆长明则前往小仓住所。
白日的南岭城好不热闹,青石板街道上人流如织,挑担的货郎吆喝着穿行其间,扁担两头挂着新鲜的瓜果时蔬,竹筐里还堆着胭脂水粉、针头线脑。街边茶肆支起布棚,蒸笼掀开时白雾腾腾,裹着包子香飘出老远,引得早起赶集的乡民驻足。
走过这段繁华的地段,穿进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集市中的叫卖声音逐渐淡去,又走了一段距离,方见到有几处低矮的瓦房错落。
陆长明随着苏云归拐进左侧第二间瓦房,只见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正在院中染布。她身着褪色的粗布衣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晒得泛红的手臂,指节处还沾着靛蓝的染料。听到脚步声,她抬起憔悴的面容,眼下带着疲惫的青影。
“这位可是小仓娘子?”陆长明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小仓望向来人气度不凡,面露惑色,问道:“你们是?”
“梧山派修者。”陆长明道。
“原来是仙长。”小仓站起身来,从身旁的桶中舀了几瓢清水,把沾染到手上的色彩冲洗干净,转身说道:“仙长你们下山是捉妖,但是我这里没有妖,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苏云归道:“我们来向你打听质兰。”
小仓一听质兰名字,轻蔑地笑了笑:“打听她干嘛?一个苦命人罢了。二位仙长请回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打听的。”
苏云归见小仓不愿说,便将昨夜在质兰房门上发现集念碑这事同小仓说了,“我知道质兰于你有恩,但是她如今这副模样,绝对不正常。若能协助我们查明此时,也算是报恩。”
小仓一听竟是有妖邪作祟,神情立马变得凝重了,她思索片刻,似乎在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小仓转身,邀请二人落座院中茶桌,为他俩倒了茶,说道:“想必二位仙长皆已知晓,我以前是个乞儿,得亏遇到质兰姐姐传我手艺,我才能自力更生。”
小仓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原本,我同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一起织布,生活过的很是滋润,直道那个负心汉出来了,把我们原本的生活完全打破了!”
说道这里,小仓透露出愤怒的神色,握住茶杯的手也因为力度过大泛了白。
“那个负心汉名叫章怀,我最初见他便觉他不是什么好人,一番花言巧语把姐姐骗的真心错付,竟然在成婚一年就把姐姐抛弃,那时姐姐刚刚怀孕!”
“后来质兰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苏云归问道。
“我觉得非常奇怪,那日姐姐生产时我也在,那个孩子刚出生时周遭便泛着黑气,四肢是畸形的,我没有对姐姐说,那个孩子那时便是姐姐的精神寄托。”
苏云归沉思片刻,望向陆长明,“如果是人与妖之子,质兰不曾修习术法,没有灵力的滋养,那个孩子自然先天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