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来到洞府内,没有翻开案上典籍,他先把小翠揪出来,“坦白从宽,你不是说自己是根仙草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白虎本命神剑。”
云舒这一路都憋着,等到没人的地方就开始质问小翠。
可是小翠看起来比他还迷茫,“我也不知道,我生来就是一根草,对白虎毫无印象。”
云舒面上狐疑地看着他,心底还是相信的,因为小翠的脑袋瓜子简单,骗不了人。
两人翻开案上典籍,因为是基础法术,所以讲解得生动形象,云舒和小翠也算中上天资,看了两眼就学会了。
“啊!”小翠惨叫了一声,然后咚地一下跌到了地上,云舒试了试刚学会的法术,果然信手拈来。
小翠也开始反抗,两个菜鸟新手打得有来有回。
闹得精疲力尽,两人并排躺下,云舒看着上界陌生却澄澈的天,终究还是没摆脱白虎的阴影,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万一白虎醒来,自己鸠占鹊巢,焉有活路。
“云舒云舒,如果你真的是白虎神官,那山洞里面的是谁?”小翠也开始担忧,“还有我,明明就是一根草,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神官的本命剑。”
“诶,你记得你醒来就叫我主人吗,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是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对吧。”云舒害怕小翠把真正白虎的下落说出去,开始胡编乱造,“山洞里的白虎只是一个壳子,我才是真身,你想想,毛化形天下罕见,这还不能说明吗。”
小翠皱叶子想了想,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转变,“那我之后在人前就叫你神官云涯了。”
*
翌日,胧夜送来更高深的术法典籍。他原形是一只青狐,幼时被白虎所救带上仙山,名字“胧夜”亦是师父所赐,故而对白虎格外孺慕。
“师父,失忆非劫,万勿忧心劳神。胧夜放下典籍,温言叮嘱几句,便匆匆下山授课去了。
自此,云舒一头扎进浩瀚道藏。他天资聪颖,又有羽见、胧夜解惑,加之那身从白虎处薅来的、浑厚无匹的锐金灵力为根基,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那场天劫,终究是成全了他。
之前身为逆毛化形,他不知需积攒多少灵力方能渡劫,只能拼命汲取,几乎将白虎吸干。当初虽未用上,如今这海量灵力却成了他冒充神官、修习上界妙法的最大依仗。
然而,纵使进境神速,他展现出的水准,距一位真正的神官仍相去甚远。总不能永远龟缩洞府,不见外人。
上界与下界有天堑,但是只不允许下界的人上来,必须要乘坐仙舟,而上界的人却可以在两日之内往返。
耗费整整一天一夜,云舒才偷偷潜回浮沱山山洞,用自己在藏书阁学会的阵法加固了洞府禁制,确保稍有异动立可感知。
他探查了白虎灵力——比想象中磅礴得多!云舒心中五味杂陈:这便是天生神祇吗?穷尽自己之力,还是难及其万一,挫败感如藤蔓缠绕心尖。
云舒立于山洞,望向洞外那方狭小却熟悉的天空。纵然已至仙山,习得妙法,看似挣脱樊笼,其实仍在巨树的阴影下挣扎。
与他还是一根毛的时候又有何区别?
云舒枯坐洞中一日一夜,脑中放空,只愿与山风陪伴。
*
返回上界洞府,云舒开始了近乎自虐的闭关。胧夜数次来访,皆被禁制挡回。
小翠得了羽见所赐仙丹,省却数年苦修,竟也化形成功——一个绿衣灵动、眉眼带笑的少年。
他耐不住山中清寂,三天两头溜下山,混迹于低阶弟子中嬉闹玩耍,常常数日不归。
洞府外那片曾被白虎钟爱的竹林,枯黄的竹叶层层覆盖,无声地堆积了十个寒暑春秋。
“轰——”
紧闭的石门发出一声闷响,缓缓开启,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骤然席卷而出。
一道挺拔的身影踏出洞府,云舒依旧是少年形貌,眉字间那份天生的磊落无畏犹在,却沉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凝练与沉稳。他抬首,目光穿透疏朗的竹枝,望向那片阔别已久的上界天空。
山风拂过,吹动他垂落的长发,发梢坚韧依旧,头顶那缕蓬松却已服帖,与周身浑然一体的锐金之气再无半分违和。
云舒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