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秋以来,雨从未停歇,破旧的茅草屋里雨水滴答滴答落入破瓮中。
陈旧桌前的老妇人借着窗外光线手握粗针缝补着破旧补丁衣物。
此时破旧的门吱哇一声,还未见人雨汽便布满全屋,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汉取下稀疏竹编斗笠,雨水顺着他手留下来,与遮了和没遮没有区别。
老妇人上前帮忙伸手掸去老汉身上的稻草,问道:“地里庄稼如何了?”
老汉长叹一口气:“先前久旱不下一粒雨,地里庄稼本就颗粒稀疏,如今要秋收了,却一直下雨不停,老天爷要绝我们活路啊。”
此时床上的孩童被惊醒,哼哼几句,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地问道:“爷爷回来了,我娘和爹呢?”
老汉见自己孙儿醒来,要上前去抱,才发现身上是湿的:“他们还在地里,能抢收一些算一下吧。”
“不如我也去一起抢收,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老汉摆手:“你病刚好,别反了,在家带着阿羽。”
说罢老汉又戴着斗笠拿着镰刀出去了,老妇人抹了把眼泪,唉声叹气:“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啊,造孽啊,造孽啊!”
这山村里是横州青川县的十里村,十里村地势平坦种植大量水稻,此时稻田里全是弯着腰抢收的百姓。
半月大雨,久经大旱又连半月大雨,地里本就稀疏的庄稼,再加来不及抢收全泡了水发了霉生了根,百姓们就靠这点粮食过活,再被泡了更是断了百姓的生路。
地里一个挽起手袖裤腿的男子正挥舞着镰刀割稻。
一个衙差上前报道:“大人,你让人排查水渠堤坝已带人去排查。”
男子抬头看着本是金黄的水稻,如今被水泡得不成样:“这半月连雨大雨,你将县衙里家里没田的那些衙差喊来,能帮百姓收点就收点,百姓还得靠这过活。”
衙差拱手道:“是。”
“等等,再命人排查一下水渠沟道有堵塞处将其处理,被冲毁处也重新修整,这雨若是再不停恐要发生水患,需预备着。”
衙差得令离去
孟允文是青川县县令,他上任两年期间,第一时间就是花大量人力物力修整水渠河道,众人起初不解,大多数反对,他力排众议,将这些修整好,而至今衡州暴雨青川邻县不少沟渠被冲毁,屋舍被冲毁的百姓已经有了几百户,还在持续增加。
他今日才从州府赶回,一见百姓抢收,来不及回县衙,便与百姓抢收水稻,上报朝廷的奏折了无音讯,横州太守反倒不急,还有闲情雅致喝酒唱曲,他一气之下赶回青川,不知横州今年是否能挺过去。
“大人,您先歇着吧。”一老汉上前道。
孟允文抬头看向老汉,道:“无妨,收得如何了?”
“回大人,已收过半,只是粮食都泡了水,想烘干可需一段时间,如今柴火早已被雨淋湿,恐难了。”
“张里正,你带着村里精壮男子去山里砍柴火,务必要保住这批粮食,粮食乃民之根本,务必要保下。”
张里正有些迟疑,道:“枯木早已拾尽,这木材……”
“山里树木稀疏,得留固土,这样,你们朝深山里去,隔几处砍伐一颗,待来年开春召集全村百姓去将树种上。”
张里正得了县太爷的令便带人去召集精壮男子。
孟允文抬头看天,越下越大的雨,这雨恐不会停了,他之前翻看过青川县县志,青川县近百年来发生过的大灾有三起,水涝占两起,大灾后必有大疫,青川县因此死了大半,现在这些百姓皆是后搬入青川县的,他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带青州百姓挺过这次灾害。
他看向远方,精壮男人都进了山,地里只剩些妇人孩子和老者,他招手叫来一个离他最近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