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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重临（第1页）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是炼狱般的煎熬。

饥饿像永无止境的恶兽，啃噬着他们的胃和意志。那点霉糕早已耗尽。他们尝试寻找食物，苔藓苦涩难咽，岩壁上滑腻的水藻带着腥气，沈砚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几株可以充饥的、味道如同嚼蜡的不知名块茎，已是难得的美味。更多时候，只能靠冰冷的河水暂时麻痹饥饿的绞痛。

寒冷从未远离。那堆小小的篝火是他们唯一的慰藉，柴草耗尽后，火堆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点苟延残喘的余烬。两人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抗地底的酷寒。萧明宸的破袄裹在两人身上，聊胜于无。

沈砚的伤势在恶化。低烧不退，肩头的创口红肿流脓，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咳出来，咳出的痰带着不祥的暗红色。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强撑着观察水流方向，寻找可能的出路；模糊时，会发出痛苦的呓语，有时是“娘。。。”，有时是“。。。快跑。。。”

萧明宸恐惧地看着沈砚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他笨拙地用冰冷的河水为他清洗伤口，撕下自己仅存的、相对干净的衣物为他包扎。他守着那点微弱的余烬，不断添着能找到的最细的柴草，生怕它彻底熄灭，仿佛那摇曳的火苗就是沈砚生命的象征。他一遍遍在沈砚耳边重复着：“别睡，沈砚！别睡！你说过要活下去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萧明宸觉得自己和沈砚就像两块被遗弃在冰冷河床上的石头，正在被绝望和寒冷慢慢冻僵、风化。

直到第三天，或许是第四天？当萧明宸再次被沈砚痛苦的咳嗽惊醒时，他绝望地发现，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了。绝对的黑暗和寒冷再次降临。

“沈砚！沈砚！”他小心翼翼地摇晃着怀里滚烫的身体，触手一片不正常的灼热。沈砚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就在萧明宸以为他们真的要永远埋葬在这黑暗地底时，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气流，带着一丝。。。新鲜的、草木腐朽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

不是地底暗河湿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风！是来自外面的风！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萧明宸濒临枯竭的身体。他猛地抬头，朝着气流吹来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奋力看去！似乎。。。在那奔腾水声的源头方向，极高处的岩壁上，有一线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

是光！是外面天光透过裂缝渗进来的光！

“沈砚！有光！有出口！”萧明宸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几乎是拖着昏迷的沈砚，朝着那线微光的方向，在湿滑的乱石滩上艰难爬行。希望点燃了最后的力量，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只有一个念头：爬出去！带着沈砚爬出去！

那线光看着近，爬起来却异常艰难。陡峭湿滑的岩壁，湍急冰冷的河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当他终于攀到那处狭窄的石缝下方时，已是精疲力竭。石缝离地足有两人高，仅容一人勉强钻出。他将沈砚靠在相对干燥的岩壁边，自己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攀爬，指甲抠在冰冷的石缝边缘，磨得鲜血淋漓，终于将头探出了石缝！

刺目的天光让他瞬间失明！寒风裹挟着雪沫狠狠抽打在他脸上，却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是外面！真的是外面！他们出来了！

然而，狂喜尚未散去，下方的沈砚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随即身体剧烈抽搐，一大口暗红的鲜血猛地喷溅在冰冷的岩石上！触目惊心！

“沈砚——！”萧明宸肝胆俱裂，慌忙滑下来，抱住沈砚滚烫的身体。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和沈砚灰败的脸色，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出口就在眼前，可沈砚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嘶哑焦灼到变调的呼喊，穿透风雪传来：

“宸儿——明宸——！萧明宸——！你在哪里？！回答舅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