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岁月的荒原中踽踽独行,终于得见一片茂林,让那本该在男人拒绝他求亲时就湮灭的妄想,一霎间死灰复燃。
秦既白神色复杂地看着裴松,贪图着微末的欢愉。
“傻小子又想啥呢?叫你呢!”
游离的魂魄倏然归位,秦既白的目光缓慢亮了起来。
裴松轻易地将笼罩在他周身的黑暗撕开了一道缝隙,把他拉进了光里。
秦既白站起身,无措地伸手抓紧了裤缝。
裴松瞧出来他紧张,笑着说:“今儿个刚捡回来的,秦家大郎秦既白,这我二弟裴榕,比你还大两岁,你跟着椿儿叫二哥吧。”
这会儿的裴松,还没有一点儿要和秦既白成亲的自觉,自顾自就安排起来了。
倒是裴榕上下打量了一番人,一张木然的老脸:“叫名字吧。”
灶房里柴火烧得旺盛,饭菜的香味随着缭绕的烟雾飘进院子里。
裴家地里没留下几垄地种蔬菜,因此像蕃柿子这种需要费心思经营的,是裴松帮邻居婶子背筐、干苦力活,人家硬塞给他的。
才从地里下来的蕃柿子,红里还透着青,切成块儿下进锅里,浓郁的汁水烹入热油,“滋滋啦啦”一股子酸甜的香。
待铲子翻炒出细密的沙,舀两瓢子清水进锅煮沸。
正好晌午时候还留了一个鸡蛋,沿着碗沿磕开,搅打碎了倒入锅中,鸡蛋遇见热汤膨大成云朵状的鸡蛋花,用铲子搅开,再将方才冲好的面絮子下进锅里就成了。
另一边土灶,裴椿正在贴饼子。
铁锅贴饼子不消放油,抹了油锅壁太滑就粘不住了。
在锅里放一瓢子清水,待热火将水烧得“噼啪”冒泡,用铁钩子将灶膛里的木柴扒拉松散,让柴火慢烧。
因着锅里有水,铁锅不至于烧干烧漏,锅壁又因着明火的炙烤温度甚高。
裴椿伸手进面糊盆子,捞起小团面糊,在掌心来回往复压实成,顺着锅壁用力一拍,“啪”的一声脆响,玉米面糊就牢牢黏在锅壁上了。
不过一会儿,饼子就烫熟了,玉米谷物的焦香自与铁锅的罅隙间蔓延开来,掩都掩不住。
黄澄澄的饼子一张垒一张地摞在盘子里,才从锅里扒下来,一圈油光锃亮的焦边。
想着林家嫂嫂送过来的萝卜饼子放凉了没滋味,裴椿就着烧烫的铁锅,将饼子热过一遍。
正好边上疙瘩汤也出锅了,林桃撒了把葱花,细碎的小葱段撒进红黄相间的浓稠汤面上,叫人忍不住直吞口水。
“阿哥饭快好了!拿碗!”
“来了!”
今儿个吃饭的人多,堂屋的椅子不够用,裴榕就将各个卧房里的搬过来凑一凑,正好够用。
饭菜上桌,又切了两盘子的酱瓜、酸萝卜咸菜,不多丰盛,却也足够满足口腹之欲。
裴松坐在主座,寻常时候边上都挨着裴榕和裴椿,倒是今儿个裴榕自觉往边上挪了一位,将地方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