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白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就听一阵窸窣碎响,他自怀里掏出个长形的木盒子,塞进了裴松的怀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刘媒婆嗔怪地看一眼裴松,狠跺了下脚,忙朝外追了上去。
日头高悬,暖光铺了一地。
晨时的山间逐渐热闹起来,鸡鸣犬吠,炊烟冉冉。
“叭嗒”一声脆响,裴松将那只小木匣打开来。
里面静静躺着两只钗,一只木钗一只银钗。
唇角微颤了颤,粗糙指尖在木钗上轻轻抚过。
木头本就不好保存,这钗早已旧得不成样子,可钗身上却似被人日日摩挲,盘摸得柔和润泽。
这钗,是裴榕才去陈木匠那做学徒时,打的头个物件。
他手艺不精,雕不出繁杂的样式,光秃秃的一柄钗,只在尾端用刀刻了道松树枝。
小娃娃亲手做的木钗,为此还刮破了指头流了不少血。
裴松很是爱惜,时时都戴着,逢人便炫耀是他弟亲手给他打的,只是在那年寒天的冷水里弄丢了,再也没找见。
原来,在他那儿。
原来,这年轻汉子同自己一样,什么都没忘。
裴松久久没动,直到裴榕走近前,诧异问道:“阿哥,这钗怎么在他那儿?”
裴榕向来寡言,能叫他开口问上一问,那是顶不容易的。
裴松的视线自手中的木钗缓缓抽离开:“许是……他不小心捡着了。”
这是瞎话儿,先不说是不是他捡的,就真是捡了,他咋就知道这钗子是裴松的。
可裴榕没有深问,他抿了抿唇,轻声道:“阿哥,你做啥拒了他?我瞧着他有几分真心。”
村子里成亲,姑娘因着比哥儿好生养,聘金要高一些,哥儿通常就是半两银并一袋米。
裴松更甚,是不要聘礼的。
可这年轻汉子还是备了一只银钗,在那样的秦家,在病得快不成人形的时日,备下了这只银钗。
“是啊阿哥。”裴椿皱起脸,心说别看那秦既白眼下瘦得干巴,以前山里打猎回来,不少姑娘、哥儿偷摸去瞧呢!
这要真成了她哥夫,可是好好打了瞧笑话人的脸。
裴松怔忡片刻,伸手揉了把裴椿的头:“我都二十三了,大了他这么多岁,老牛吃嫩草,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这有啥好笑话的,那镇上的赵员外都快作古了,前年才娶了个小媳妇儿。还有那村头的方家,童养媳比汉子大了八岁,不也过得好好的,我阿哥顶好的人,咋就笑话了?”
这越说越没个正经。
裴松没言语,只将木匣子轻轻合起来,想着得将这银钗还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