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微于心不忍,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宜璇努力调整着气息,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们,真的可以帮她吗?”
操场远处传来足球撞击球网的闷响,混着趁午休来打一场球赛的少年们欢欣雀跃的尖叫大笑。
烈日下的汗珠彼此交织,他们忘却疲惫,忘却考试,忘却下午数学课要收的测验卷,全身心投入。
宋知微站在看台阶梯上,目光越过他们静静地看着从操场边缘绕道走回宿舍的白宜璇,一直到她身影拐进视野无法企及的地方才收回视线。
“寒哥。”她重新坐回台阶上,擦掉额角的汗,敲了敲耳骨,“所有问题和话术都按照你交代的顺序倒给她了,你那边听清楚了吗?”
“很清楚,做得好。”路远寒靠在食堂厕所某个隔间里,阖眸虚倚着门板交代,“现在马上回市局,叫上季惊蛰,你们理一下手头现有的证据,重审徐月蔷,务必让她吐实话。”
下午训练开始之前,王泽昊舅舅舅妈要来宿舍收拾他的东西,七班班主任让他们联系了姜皓月,墨不染百无聊赖顺便跟着他去帮忙。
说是帮忙,他几乎全程倚在宿舍门边刷手游,偶尔抬眼看一下忙着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姜皓月陈竞辉和吕旭,又或者皱着眉听同样站在一旁手脚俱闲嘴巴却一点没闲着的王泽昊舅舅破口大骂。
墨不染惊讶于原来靛海乡下方言里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骂人的词儿。
内容不外乎疯狂咒骂暂时还没落网的凶手,因为不知道名字,各种难听的代词骂了一个遍。甚至多次扬言报复,要追究到底,讨回公道,血债血偿之类的。
持续高昂的骂声惹得一群准备训练的体育生都聚过来,在七号楼门口看热闹,被教练程闯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各个耷拉着脑袋走回操场。
王泽昊东西算不上多,但他舅妈力求连一条毛巾都不能落下,搜刮的比刑侦队过来采集痕迹时都要仔细,甚至要求一米八八人高马大的姜皓月爬到低矮狭窄的床下面去给她够一根数据线。
姜皓月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全程非常配合的帮她搬完了所有东西,和陈竞辉吕旭一起将人送到校门口出租车上。
“活活骂了半小时,真够不消停的!”他回到训练队伍才忍不住跟墨不染吐槽,“忙是一点不帮,嘴是一点不闲着,去年一整年也没见他俩来看过王泽昊一次。”
墨不染弓步压着腿,懒懒瞟他一眼:“行了,你少说两句。”
陈竞辉和吕旭跟在姜皓月后面,走路像在飘。
从王泽昊出事至今,两人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顶着硕大无比的黑眼圈跟游魂似的。
姜皓月问:“你俩现在晚上住宿舍啊?”
两人双双点头,陈竞辉无奈道:“不住宿舍也没地方住啊,总不能睡操场吧,那不更吓人。”
姜皓月皱眉:“那群校领导也没说另外给咱们安排住处的事儿?”
“没提,只说不让声张昊哥的事儿,让我们注意不要扩大传播范围影响到学校声誉。”吕旭悄悄靠近姜皓月耳边,低声说,“昊哥他舅妈跟学校要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姜皓月眼前晃了晃,撇嘴:“那帮老头子们正坐在学海楼发愁呢,哪有心思管我们。”
王泽昊一条命,要学校偿还两百万。
“他不是意外身亡,凶杀案破案后应该向行凶者及家属提起诉讼赔偿。”墨不染活动着手腕脚腕,声音冷冷地,“那个时间点一中正大休放假,王泽昊自愿签了留校协议,理论上算不得在校时间,从监管方面来说学校很容易推卸责任。”
吕旭摇了摇头否定:“他们那代人哪懂这个,就是认死理!我孩子来学校上学,死里边儿了,那肯定是学校没给我照顾好,学校就要赔钱。不信你等着看吧,有的闹呢!”
“关我屁事。”墨不染唇角牵出一抹冷笑,抛下四个字径直回了跳高训练场地。
那天下午体育生常规训练还没结束,操场来了两个便衣,带着高二七班班主任和高二年级主任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程闯喊走了陈竞辉和吕旭。
竟不是在校询问,那俩警察出示传唤证后将两人带上了警车。
涉及未成年人审讯,程闯跟着一起走了,整个操场瞬间乱成一锅粥,当场滚沸了。
姜皓月趁乱拉着墨不染溜出了操场,朝听澜栖月边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他俩又被带走了,还搞这么正式。”
“我怎么知道。”墨不染漫不经心回了句,内心却隐隐感觉和昨晚他问白宜璇的事情有关。
他突然停下脚步猛拽了姜皓月一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看着他:“姜皓月,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们三个到底关系怎么样,平时接触深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