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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大合唱（第1页）

次日祝蒲是被裴酲的动静弄醒的，裴酲设了闹钟，闹钟一响他腿就不安分地动，一动祝蒲就醒了。

他醒来，但是没出声，在晨光里静静地看着裴酲穿衣服。裴酲本来蹑手蹑脚地，接着想起来什么，就放着胆子库库地穿。

祝蒲在毯子里微笑。蹑手蹑脚估计是在大学宿舍里养成的习惯。

裴酲穿好衣服，在床上小心地摸手机，祝蒲赶忙把眼睛闭上。裴酲一只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撑着床，隔着被子把头埋进去。祝蒲是侧着睡的，心口到胃中间有一个往里凹的弧度，裴酲的头就埋在那里。

他只埋了非常短暂的一小会儿，还蹭了蹭。裴酲下楼以后祝蒲一骨碌爬起来抓起被子看，他非常肯定裴酲是把口水擦上面了，不然突然来这一下干什么。

祝蒲没有找到可疑水渍，嗵一声重新躺下，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四十五，裴酲只睡了四个小时。他打开裴酲的聊天框，里面是他昨晚留下的一串“敲门”。

祝蒲看得又微笑起来，起身换了衣服。

今天他终于吃到了刚出笼的包子，他才知道画室的早餐还有虾饺，但虾饺太抢手了，他不好意思跟高中生们挤来挤去。

画室一位助教是小宫老师，她比祝蒲大不了几岁，美院毕业在互联网厂子干了一年多的设计师，干得她那鲻鱼头都快没尾巴了，辞职来教艺考。

祝蒲听她以前的工作内容，还觉得挺有意思，小宫老师就用她那戴满哥特银戒指的手捏着祝蒲让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另一位是小秦老师，他是旁边乡镇上中学的美术老师，有编制，来这里是贴补家用的。小秦老师的老婆刚生了孩子，加上他还得到学校点卯，他不在的时候祝蒲就顶他的缺。

还好从他所在的乡镇到画室别墅很近，不会在路上耽搁很多时间。

他俩都比小白老师会教课。小秦老师会说“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自己还有画画这种表达方式”，小宫老师即使满脑袋怨气，也会说“现在游戏和动画发展得很好，大家还是很有机会的”。

祝蒲都不知道这些。

今天小宫老师和小秦老师都来，静物已经在披着丝绒布的桌子上摆好了，祝蒲走进其中一个教室端走他前几天在画的油画。

刚走进去教室就安静下来，每个高中生都伸长脖子看他。包着画布的画板看起来很大，其实非常轻，小秦老师要来帮忙，祝蒲摆手拒绝。

这画几天没有动，虽然干了一些，但祝蒲还是小心翼翼，像捧遗像那么捧着。画板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得一直歪着脑袋看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向小满提着洗笔筒从楼上走下来。

祝蒲的第一反应是假装没有看见，但被小满叫住了。

“小白老师。”

祝蒲这才从画板后面露出整张脸，“是小满啊。”

“你去哪里？”

“我去我的小画室，”他说，“你迟到了。”

小满说“嗯”，又说，“你今天不带我吗？”

“今天小宫老师和小秦老师都在。”

“哦。”

说着小满就往前走，也不道别。虽然挺没礼貌的，但是祝蒲松了口气。他虽然和裴酲说小满是“小妹”，但那只是想安抚一下裴酲，让他不要因为干了苦力一直抱怨。

而且小满过两年就会离开这里，祝蒲做好周老师交待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把画板端进了小画室，又下楼去拿他的调色板。他用一块长瓷砖做的调色板，进教室取的时候小满已经坐下了，坐在角落里，他都怀疑那个角度看不到静物。

回到小画室祝蒲把助听器摘下来，拿棉签擦了擦耳道。画起画来时间过得很快，他又处在一种绝对的安静里，停下来是因为感觉到肚子饿，他就知道已经到晌午。

他刚想塞上助听器，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噪音由远及近，在小画室的门口停下来。

说是噪音也不全对，这些声音只是没有章法，合在一起有些嘈杂。大概就是室内乐团的管乐部喝多了，在礼堂里把手上的乐器乱吹乱扔的感觉。

祝蒲已经不会被不戴助听器状态下的声音吓到了，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又是听见了谁的思念。但谁的思念会这么嘈杂啊。

他又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这声音后面是怎样的思想感情，于是开门去看。

一开门就看见一头蓬松的头发。怎么没料到呢，这是小满的思念。

小满的拳头悬在半空中，可以猜到她刚刚在敲门。祝蒲把助听器戴上，“敲门我听不见的。”

“哦。”小满说。

“有什么事吗？”

“就是……”小满扁扁嘴，低头没看他，“就是要吃饭了，我看你没出来。”

是不是有点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