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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2页）

顾毓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们周末也别熬太晚对身体不好，就去等电梯了。

众人见顾毓没有追究也都大胆了起来，趁着主管没过来又小声八卦了几句，才坐好开始工作。一边等电梯顾毓一边听秘书在后面汇报行程，今晚的竞拍是重中之重，为了这块地公司上下一起准备了几个月。

顾毓想:最开始给他介绍这块地的是慕可，他说想单独用这块地建一个规模适中的珠宝公司，因为大学选修了珠宝设计专业，研究生和博士也一直读的是双学位，后来又出国学习了一段时间，就想利用起这块地。后来顾毓了解了这块地的价值和周边环境，决定入手拍下来送给慕可。顾毓的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异样。。。他给慕可的，远不及慕可默默为他付出的万分之一。

白天的行程在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平静中高效推进。顾毓专注于工作，似乎暂时将情感纠葛抛诸脑后，为晚上的竞拍养精蓄锐。

然而，随着暮色降临，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焦虑感却如同藤蔓般紧紧缠住了顾毓的心脏。他参加过无数次竞拍，无论标的多么诱人，对手多么强劲，他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精准的判断，那份从容自信是他的王冠。但这一次，那顶王冠仿佛生了锈。

掌心微微出汗，心跳在无人注意时悄然加速。他反复审视着资料，评估着对手，一切数据都显示胜券在握。这份不安的源头，清晰得让他心惊——只因为这是慕可想要的。他害怕失败。害怕这块承载着慕可梦想（尽管他之前并未真正重视）的地皮落入他人之手。害怕这唯一一件他打算为慕可去做、去“弥补”的事情，最终化为泡影，成为他“不上心”的又一铁证。

这份因“在乎”而产生的紧张和患得患失，对习惯掌控一切的顾毓来说，陌生得令他烦躁，又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原来为一个人紧张，是这样的滋味。

竞拍现场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报价牌此起彼伏，数字节节攀升，每一次举牌都带着刀光剑影。顾毓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凭借着刻入骨髓的商业本能和丰富的经验，每一次加价都精准、强势，步步紧逼，将对手逼入绝境。

最终，当拍卖师手中的木槌带着千钧之力落下，发出那声宣告归属的清脆声响时，顾毓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弛下来，内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成功了！巨大的释然和随之而来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慕可的身影，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礼物”、这份胜利的喜悦分享给他，想要看到慕可眼中闪亮的光芒——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向自己描述那个珠宝公司的梦想时一样。

然而，视线所及，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慕可没有来。这份认知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些许兴奋的火焰，留下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

庆功宴的氛围热烈得近乎疯狂。香槟喷涌，觥筹交错。压在顾毓心头数月的石头终于落地，加上之前积压的莫名焦虑和此刻慕可缺席带来的微妙失落，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酒精，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他彻底放开了平日里的矜持与克制，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溺毙在酒杯里。

助理Lucy尽职地提醒他慕可会来接，这句话成了他最后的放纵许可证。他不再顾忌，一杯接一杯地豪饮，与下属勾肩搭背，放声大笑。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冷峻自持的顾总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颊酡红、领带歪斜、眼神迷离、言语亢奋的男人。

“哈哈哈！看到没？老王！我就说这块地非我顾毓莫属！”他用力拍着旁边一位高管的肩膀，舌头都有些打结，声音洪亮得盖过了包厢里的音乐，“什么宏远、什么盛世……跟我争？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老子在竞拍场上混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泥巴呢！”

他挥舞着手臂，带着一种粗鄙而狂妄的得意，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那份属于精英的修养和体面，在酒精和胜利的刺激下，荡然无存。

他沉浸在自我膨胀的吹嘘里，仿佛这块地的价值只在于证明了他顾毓的无往不利，而彻底遗忘了它本应承载的、属于慕可的梦想。

就在他唾沫横飞、满脸通红地吹嘘着自己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让对手屁滚尿流”时，包厢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慕可站在门口，走廊的冷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瘦孤寂的剪影。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凝结着长途驱车赶来的疲惫和一层深不见底的寒意。他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人群中心那个手舞足蹈、丑态百出的男人——他的男朋友，顾毓。

灯光下，顾毓那张因酒精和兴奋而扭曲涨红的脸，那副粗俗不堪、得意忘形的模样，那震耳欲聋的、充满了市侩和狂妄的吹嘘……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在慕可的心上！

这就是他爱了多年的人？这就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他面前永远冷静自持的顾毓？此刻的他，像一个骤然暴富、亟需向全世界炫耀的跳梁小丑！那块地……那块承载着他慕可最后一点卑微梦想和期待的地皮，在顾毓的口中，仅仅成了他顾总裁又一个值得吹嘘的战利品！

他口中没有一丝一毫提及慕可的梦想，没有半分“为你而拍”的心意，只有赤裸裸的自我标榜和胜利者的傲慢！慕可的眼神，在看清顾毓模样的瞬间，彻底冷了下去。那是一种心死之后、万物寂灭的冰冷。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丑陋的一幕彻底淬炼成了坚硬的、不可挽回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