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拉下,寒鸦停在树梢,打量着这一切……
“杵这也不久了”叶慈道,“天也愈发冷了,回府吧”
叶祯微微颔首,众人鱼贯入内。跨过门槛的刹那,叶玄澈余光扫过父亲腰间,心头猛地一沉——那柄随阿爹征战多年的青锋长剑,何时换作了这华贵却无杀气的礼器?
但也未多想,八成是送去铁匠铺重铸剑格了……
他这般想着,却总觉得那鎏金刀鞘在暮色中泛着陌生的冷光,不由得令他多看几眼
离开宴还早着,叶玄澈无事可做,来旺和福禄又在后厨忙活着,于是只好在后院漫无目的地走着……
倏忽,书房传来一阵争吵声,听声音寻去——竟是阿爹和阿娘,可多年过去,他们二人一直以来琴瑟和鸣,从未吵过架,这又是为何
于是乎,叶玄澈隔着窗偷听着
“你怎这么一根筋呢!!”叶慈拿起帕,拭着泪道
老将的纱布上渗着血,一时间书房内药草和铁锈味交织着
叶祯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无奈,哑声道:“我知道,但我就是想问问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慈指尖发颤,拭过叶祯胸膛那道狰狞的伤。纱布浸了血,又透出新红。她忽地落下一滴泪,砸在他心口:"你也晓得,但你想想你这样做值得么”
叶祯拍了拍叶慈的手,以示安慰道:“我不知道,但是这样做我心里好受一点”
“那澈儿呢!!!澈儿呢!!他还那么小”
叶慈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踉跄着去抓叶祯的衣袖,绢帕落地沾尘,“叶祯,我们逃吧,你听见没有?逃啊!趁那些锦衣卫还没。…。”
叶祯的昏眸映着窗外的枯枝,目光却穿过了岁月,落在很远的地方……
半晌才道:“我和珩儿已经为他谋好了退路”
什么退路??逃??叶玄澈心中骤然一紧,父兄他们回来的种种迹象实在太反常了,可又找不出哪里
沉思间,一只生着厚茧的手忽地掩住叶玄澈的唇。他反手欲扣对方命门,却被轻巧化去力道,抬眼对上一双清亮如星的眸子——
“兄长?”
叶景珩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作嘘,压声道:“跟我来”
廊腰缦回,曲径通幽,叶景珩领着他来到一座凉亭,雪覆庭院,枯枝裹素,石灯孤照,风过时簌簌落下一檐碎玉。
唯墙角数枝红梅凌寒怒放,似血滴落宣纸。
叶玄澈被那梅的艳丽,一时恍了神………
“今年的梅花开的真艳,雪都盖不住”叶玄澈喃喃道
叶景珩望去,目光深沉道:“确实”
叶玄澈回过神,直视那双含星的眸子,道:“兄长,我有事问你”
叶景珩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宥卿,这一切都是你想太多了”
叶玄澈垂眸不语,道:“或许吧,算了,想太多我也烦”
叶景珩抚过叶玄澈的发顶,眸底皆是眷色,道:“宥卿,我和父亲他们都只想你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谁说的!"叶玄澈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尚显单薄的肩膀绷成一条线,像把未开刃却已见锋芒的剑
"等我长大了,定要护住你们——一个都不许少!"
叶景珩闻言,指尖微颤,眼眶微红,半晌才道:“宥卿真是长大了”
这时,云板三响,膳房鱼贯捧出描金食盒,远处皇城钟声隐约,檐外风雪卷着城楼钟声,悠悠回响………
叶景珩牵起叶玄澈的手,道:“走吧,宥卿,该开宴了”
须臾风雪又加急了,庭院积雪三尺,唯那梅枝斜出,如朱笔一挥划破素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