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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第1页）

时间像是被拨慢了的沙漏，在公寓里缓缓流淌。假期的最后一天，有种心照不宣的慵懒。

午后，阳光正好。慕野霸占着长沙发，两条长腿毫不客气地架在茶几上，手机里传出激烈的游戏音效，但他似乎玩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窗边。

凌玖依旧占据着他的专属单人沙发，但姿势比平时放松许多。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处理数据，而是……睡着了。

一本摊开的、极其深奥的法医学期刊滑落在他膝头，他的一只手还虚虚地搭在书页上。头微微歪向一侧，靠在沙发背垫上，呼吸均匀悠长。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他，让他过于苍白的肤色透出一点罕见的暖意，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连那两颗总是显得清冷疏离的痣，也柔和了下来。

他睡得很沉，是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孩童般的沉睡。仿佛只有在这样阳光充沛、且（虽然他绝不会承认）某个吵闹源暂时安静的午后，他才能允许自己真正卸下所有负担，沉入短暂的安宁。

慕野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游戏。他就那么歪在沙发里，一只手支着脑袋，毫不避讳地看着睡着的凌玖。

这家伙，醒着的时候像只浑身尖刺的冰雕刺猬，睡着了倒显得……挺乖。慕野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注意到凌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锁骨清晰可见，手腕从过长的袖口里滑出一截，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瘦，太瘦了。慕野皱了皱眉。而且那种瘦，不是健康的清瘦，而是一种带着病气的、消耗性的单薄。想起那份触目惊心的体检报告，再联想到凌玖可能经历过的那些……慕野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

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凌玖身边。他的影子投在凌玖身上，让对方在睡梦中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但并未醒来。

慕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极其小心地、动作笨拙地伸出手，捏住滑落的那本厚重期刊的边缘，想把它从凌玖手下抽出来，免得他睡得不舒服。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极其轻微地碰到了凌玖搭在书页上的手指。

凌玖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被惊扰了，发出一声极轻的、模糊的呓语，眉头又蹙紧了些，但眼睛依旧紧闭着，反而无意识地将脸往柔软的靠垫里更深地埋了埋，蹭了蹭，像是在寻找更舒服的姿势。

慕野的动作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像个不小心惊动了蝴蝶的小孩子。

好在凌玖并没有醒。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沉沉睡去，甚至比刚才睡得更沉了。阳光落在他微微嘟起的唇瓣上（可能是因为侧压的缘故），让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稚气的委屈？

慕野看着他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了一下。他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彻底地将那本期刊抽出来，轻轻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做完这个，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落在凌玖微微敞开的领口，犹豫了一下，极其别扭地、用两根手指捏起滑落在一旁的薄毯一角，小心翼翼地往上拉了拉，盖到了凌玖的肩膀位置。

他的动作僵硬又笨拙，与其说是盖被子，不如说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炸弹的拆解工作，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爆了什么。

盖好毯子，他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般松了口气，又盯着凌玖安静的睡颜看了几秒，才蹑手蹑脚地退回自己的沙发，重新拿起手机，却再也没有心思玩游戏，只是心不在焉地划拉着屏幕。

客厅里只剩下阳光移动的声音和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凌玖放在小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是一个加密的通讯请求。

震动声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睡梦中的凌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睫毛剧烈颤动，眼看就要被惊醒——这是一种长期处于警戒状态下的本能！

就在他眼睛将睁未睁的瞬间！

另一只手更快地伸了过来，精准地按掉了那个通话请求，并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小几上！

是慕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动作快得惊人。

通话请求被切断，震动停止。

凌玖的眉头蹙紧，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似乎在梦境边缘挣扎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被彻底拉醒。他咂了咂嘴，蹭了蹭靠垫，呼吸再次变得均匀悠长，又沉沉睡去了。

慕野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只手还按在凌玖的手机上，另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虚悬在半空，像是随时准备捂住谁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他看着凌玖重新陷入沉睡，自己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扣下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眸色微深。那个加密信号的来源……他有点熟悉。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松开了手，直起身。

他没有再回沙发，而是靠在旁边的墙上，抱着手臂，目光重新落回熟睡的凌玖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

阳光静静流淌，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静谧的光晕里。

一个睡得毫无防备，一个看得心思深沉。

这一刻的公寓，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危险和试探，只剩下这一方偷来的、短暂而平和的时光。

虽然谁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潮从未停止涌动。

但至少在此刻，慕野选择替那个总是过度警觉的20岁室友，挡掉了一个打扰他安睡的电话。

这感觉……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