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 25 章（第1页）

（接上车后座）

车厢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打破。凌玖（09）猛地睁开眼，那双因高烧和过度消耗而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昏迷的迹象，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极度疲惫后的锐利。他一把推开慕野还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轮摩擦，却异常平稳。他无视了自己仍在轻微颤抖的指尖和胸腔里火烧般的疼痛，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慕野渗血的肩膀上，快速扫视，“创口面积？深度？有无伤及主要血管？”完全是专业冷静的评估口吻，仿佛受伤的不是刚刚并肩作战的队友，而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案例。

慕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冰冰的专业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擦伤，肌肉层，没伤到动脉。”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啧了一声，“操，你他妈刚才一副要断气的样子，现在又来装医生？”

凌玖没理他的垃圾话，已经从自己作战服的隐藏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造型奇特的金属急救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分门别类、摆放得一丝不苟的急救用品，比市面上的任何一款都更专业，甚至有些器械带着明显的非民用特征。

“止血粉。压住。”他扔给慕野一小瓶药粉和一块加压纱布，语气不容置疑，随即又拿出清创工具和缝合针线，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忍着点。没麻药。”

不等慕野反应，凌玖已经探身过来，用消毒湿巾快速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精准而毫不拖泥带水。他的手指依旧冰凉，甚至有些颤抖，但握持器械和缝合时却稳得可怕，每一针都落在最合适的位置，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慕野疼得龇牙咧嘴，倒抽着冷气，却忍不住盯着凌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裂，额角和鼻翼还挂着未干的冷汗，明明是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只有全神贯注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对疼痛（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的漠然。

“你他妈……”慕野的话没说完，就被伤口处传来的又一波刺痛打断。

“别动。”凌玖冷声道，手下动作更快，缝合收尾，打结，剪线，一气呵成。最后贴上防水敷料，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处理得干净利落，堪比专业战地医生。

做完这一切，凌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猛地靠回座椅，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的冷汗更多了，手指的颤抖也无法再掩饰。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呻吟或抱怨，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水。”

慕野复杂地看着他，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凌玖接水的动作有些虚浮，但握稳后还是缓慢而坚持地喝了几口。

车辆平稳行驶，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许久，慕野看着自己肩膀上那处理得近乎完美的伤口，又看看旁边那个仿佛连呼吸都在忍受痛苦、却又硬生生扛住了一切的男人，突然嗤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09，你真是个矛盾的怪物。”

能面无表情地放倒一队守卫，能在他火力掩护下顶着高烧完成极限数据攻防，能冷静精准地给他缝合伤口——却会因为一杯牛奶、一次搭肩而反应过激，会因为一场感冒就烧得濒临崩溃。

凌玖依旧闭着眼，仿佛没听见。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并非毫无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慕野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听到他极其缓慢地、用那沙哑疲惫的声音，回了一句：

“彼此彼此，‘野狼’先生。”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精准地戳破了慕野那层警察身份的伪装。

慕野挑眉，非但不恼，反而咧嘴笑了，扯动了肩膀的伤口，让他“嘶”了一声，但笑容却越发张扬：“看来，咱们这‘室友’关系，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凌玖没有再回应，仿佛又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他的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全然封闭的冰墙，而是在极度虚弱和被迫暴露之后，一种带着锋利棱角的、默认式的休战。

车辆驶入市区，窗外的霓虹灯光流转而过，映照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

一个带着满身旧伤和新痛，冷漠却强悍。一个玩世不恭下藏着锋利的獠牙和探究。

他们的“合作”关系，因为这一次险象环生的任务和车厢内短暂的相互“处理”，被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边缘。

而公寓，那个临时的、诡异的“家”，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这一次，那里不再仅仅是互相试探的战场，还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由生死间隙和血腥味催生出的诡异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