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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第1页）

仓库内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黑暗胶着，只有生命监护仪规律而微弱的滴滴声，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慕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手术床沿，目光如同焊铸一般，死死锁在凌玖苍白安静的睡颜上。每一次监护仪上数字的轻微波动，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凌玖输着血，挂着药液，像一尊被精心修补却又脆弱不堪的白瓷人偶，陷在深度的药物睡眠中。唯有偶尔因噩梦或疼痛而几不可查蹙起的眉头，泄露着这具身体内部仍在进行的艰难抗争。

角落里，蝰蛇正对着电脑屏幕，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从左边换到右边，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咂嘴声。那枚来自科斯塔的金属芯片连接在复杂的解码器上，幽幽地闪烁着蓝光，屏幕上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般不断减少。

【18:22:17】【18:22:16】

突然，蝰蛇猛地一拍桌子，骂了句脏话：“妈的！这加密方式真他妈邪门！套了七八层壳，还带自适应变种！差点着了道！”

慕野被她的动静惊动，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怎么样？”

“别催！正到关键处！”蝰蛇头也不回，全神贯注，“这‘堡垒’是个高手……或者说，他手底下有顶级的团队。这芯片不光是个信标和留言机……里面还有个非常隐蔽的定向声波发射程序。”

“声波？”慕野皱眉。

“嗯，频率极高，接近超声波，人类几乎听不见，但……对某些经过特定‘调整’的神经系统，可能会有影响。”蝰蛇转过身，眼神古怪地看向手术床上的凌玖，又看看慕野，“比如……诱发剧烈头痛、眩晕、甚至暂时性意识混乱。专门针对性的。你们俩……最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慕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凌玖任务中突然的眩晕和脸色惨白，想起了自己偶尔莫名蹿升的、难以控制的暴躁怒火！

难道……都是这鬼东西搞的鬼？！

“能关掉吗？！”慕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正在尝试……需要点时间绕过最后的自毁协议……”蝰蛇转回去继续操作，“这玩意儿设计得极其阴险，强行终止可能会直接超频发射，或者彻底熔毁芯片……”

就在这时，手术床上的凌玖发出一声极轻的、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挣扎起来，仿佛正被无形的噩梦纠缠。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不规则地跳动。

慕野立刻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没事……没事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和声音，凌玖渐渐平静下来，但呼吸依旧急促，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

慕野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抬头看向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17:59:01】【17:59:00】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又过去半个小时。

“搞定！”蝰蛇长吁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抹了把额头的汗，“信号源暂时屏蔽了，那该死的声波程序也瘫痪了。不过……追踪源头有点麻烦，跳板太多，像个洋葱，一层又一层，最终指向……啧，一个位于公海的、伪装成气象监测站的卫星中转站。‘堡垒’比泥鳅还滑。”

虽然没能直接定位“堡垒”，但至少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慕野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凌玖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呓语。他似乎正努力想要从沉重的药物睡眠中挣脱出来。

慕野和蝰蛇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凌玖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而迷茫，充满了病中的脆弱。他似乎在辨认周围的环境，目光缓缓扫过仓库顶棚生锈的钢架、昏暗的灯光、陌生的蝰蛇……最后，落在了紧握着他手的、慕野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他的目光停顿了几秒，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极度的虚弱让他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依赖的安心感。他极其轻微地、反握了一下慕野的手，力度轻得如同羽毛拂过，随即又无力地松开，眼皮沉重地阖上，再次陷入沉睡。

只是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平稳深沉，一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这一个细微至极的动作，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慕野的心脏。一股酸涩而滚烫的情绪猛地涌上喉咙，让他几乎失语。他死死攥着凌玖的手，低着头，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倔强、冰冷、浑身是刺的家伙，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一丝近乎本能的信任。

蝰蛇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识趣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芯片拔下来，扔给慕野：“喏，处理完了。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块废铁。至于里面的数据……有点意思，但一时半会儿挖不出太多干货。‘堡垒’把自己藏得很深。”

慕野接过芯片，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边缘硌得他生疼。他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和锐利，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