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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第2页）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万昭淡定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月人说了什么？”

纪连云语气谨慎：“他们的话不足以全信，所以我想亲口问问你。”

万昭：“问吧。”

纪连云：“你要答应我知无不言。”

万昭抬眸，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纪连云知道自己这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于是妥协道：“好吧。”

“我不会拆穿你。”万昭淡漠地开口。纪连云心道果然如此，他在月人那里得知万昭身份是千年大妖的时候，就明白了燕林的身世万昭必然十分清楚，自己的谎言瞒得过现在的燕林，但估计早在纪家那日，就已经被万昭给识破。

而现在万昭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说，他不会拆穿自己欺骗燕林的事情，自己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他始终不放心。

“燕林确实不是纪家的血脉，我十分清楚纪家血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断绝，不过是受故人所托，苦苦将纪家维持至今罢了。”纪连云语气缓慢，追忆往昔般的陈述：“可是有一点可以明确，燕林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月人不说我也知道，燕林的命运事关整个异管局的未来，更加事关所有种族的兴衰。”

“而你到底是谁？”

万昭抬眸，他的眼神太过于直白，像是能直接透过皮肉，看穿他的心底。

纪连云原先还有些怵他，但将自己心中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倒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他就是怀疑万昭，怀疑他的身世，怀疑他的动机，但事关众人，他不得不这样，因此他此刻的态度倒有些坦然了。

万昭说道：“月人还说什么了？”

纪连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于燕林，是劫难。”

万昭突然就笑了，他很想直截了当和纪连云说“说点我不知道的”，但到底说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嘴角扯开的第一瞬是对荒谬言论感到的可笑，可凝固在眼底的只有满满的苦涩。

“我绝不会伤害他。”

纪连云却难得的沉默下来。

他和万昭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那么话就很明了了，劫难这种东西，什么时候由得了自己？难道不想伤害一个人，就真的能确保对方不会受到影响、一生无虞吗？

万昭周身气压猛涨：“那你是在警告我？”

你算什么东西？

纪连云喉间瞬间涌起一股腥甜，他尽力压住自己因万昭气压而造成的不适，他急促而压抑地说道：“我要你一个承诺！”

万昭威亚未减分毫，纪连云喘了口气，急切喊道：“我要你立下魂誓！燕林生死之际，你必替之！”

他心中忐忑，觉得万昭几乎不可能答应，即使万昭不答应，他也丝毫没有办法，他手中没有一丝可以威胁万昭的砝码，仅有着自己的几句话。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语毕，万昭的威压竟尽数退去。他听见万昭事不关己般地开口：“好。”

纪连云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万昭。

万昭在他的注视下，伸手从眉心引出一道看不见的东西，随后掏出一张血红的符纸，以指尖作为笔触，迅速而有力地写下几个字，随后他看着纪连云，单手生生地把那张符纸捏到灰飞烟灭，消失不见。

不过几息之间，万昭就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纪连云语结，他虽然修为不敌万昭，但是并非不懂，这确实就是魂誓，万昭亲手抽离自己的魂魄写下的魂誓。

魂誓的力度在所有之中最强，背离之人，必将受虫蚁啃食魂魄，最终魂魄不全而脱离六道之苦，怎么在这里，竟像是批发白菜一样的风轻云淡。

纪连云目光不解。他看见万昭的脸色因抽离魂魄而显示出惨烈的白，但那双眼睛看得他却让他心惊。

万昭的瞳仁黑得惊心动魄。

纪连云沉默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静静地退了出去。

徒留万昭坐在原处。他的发丝被窗外吹进的风吹起，显得人影格外萧索，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地凝神向下注视着某一处，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见他突然伸手，一个东西从书架上飞至万昭的手中。

正是那本笔记，上面写着：不还。

万昭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他静静地翻页，时而停下默读，时而用手摸向墨迹，像是在摩挲写字的那双手，眼底是浓浓的眷恋，嘴角勾起笑意清浅。

他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遍，才沉沉睡去，像是又困又累刚结束羁旅的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