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个屁!”严峻急得爆了粗口,“他——我爸去见小三了,我得帮我妈盯着他!”
师傅一听,瞬间振奋:“好嘞!”当即发动车子飞速掉头,兴致勃勃地追了上去。
一个钟后,他们来到了华山医院。严峻让司机在大门外靠边停下,自己探头探脑地跟上去——那辆劳斯莱斯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秦耀东则在住院大楼前下了车,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里走。
严峻忍着右脚的疼痛赶忙跟上。
追到电梯厅时,秦耀东已经进了电梯。严峻守在门前,留心着电梯在六楼、九楼、十三楼、十五楼停留过,便乘坐另一架电梯上楼,一层一层地确认。
电梯来到十三楼时,看见墙上“神经内科住院部”的字样,严峻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清晨八点的时间,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在有条不紊地一间间查房。严峻不知道秦一泽住在哪间房,正准备跟在护士后头,偷偷确认。突然,他听见右侧廊道尽头的弧形阳台处,一阵争吵声隐约传来——好像是秦耀东。
狐疑地移动过去,紧贴着墙,严峻听见他在跟一个女声吵架:
“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医生说他轻度脑震荡,皮下血肿,要静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你愿意照顾那就过来,不愿意的话我就请保姆!”
“——所以你还是要陪肖瑜去意大利,是吗?一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连一个星期都不给他,有你这样当爸爸的?!”
“这不是没大碍吗?!”秦耀东不耐烦地吼。
“没大碍……?秦耀东,一泽就是因为你的倏忽才遭受了这些无妄之灾!你但凡对他上心一点,他都不会被别人捡走!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啊,你到底还认不认这个儿子?你不认就尽早给我!”
“何霁月,你别颠倒黑白!当年离婚,是你先不要他,监护权才到我手里的!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我,唯有你不行!”
……
听着他们的争论,严峻失神好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他顾不上为秦一泽的家庭际遇心疼,脑子只有秦耀东说的那句“没有大碍”——太好了,秦一泽没有大碍!
心头如释重负,他松一口气,精神大震,偷偷跟到护士身后,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假小孩的踪迹。
电梯这一侧的病房好像都是二人间。严峻找了几间病房,突然反应过来:以秦耀东的财力和德性,应该不会给儿子住双人间的。
朝前边张望一下,他加快脚步越过护士,走向电梯厅另一侧。
这边果然都是单人间。早上八点多,家属们逐渐起床了,出门帮病人买早餐。严峻从半开敞的门缝里瞅进去,见这一间住着个老爷子,另一间住的是年轻的阿姨……陆续查看了五间病房,都不是。心中不禁急躁,他走到第六间房,却见房门关着,里头悄无声息。
严峻伸长脖子,从可视窗偷偷张望,只看得见病床的尾巴,和一双盖在被子下的脚。
会不会是秦一泽呢?
大着胆子扭一下门把手……门扇轻轻打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严峻浑身一悚,僵硬几秒。里头安安静静的,半晌发出窸窣声,好像是床上的人坐了起来,狐疑地发问:“……护士?”
熟悉的声音,但沉稳的语气有些陌生。严峻按捺着激动推开门,见病床边摆着自己的米色拖鞋,正是昨天秦一泽穿的那双——霎那间,他欣喜地走进去,身穿病号服的秦一泽正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他。
假小孩倏地拧起了眉。
“……严峻?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不解地问。
听见这句话,严峻怔住了。那一刻,他像坠入真空,喉咙僵硬得无法呼吸,肺叶的舒张全面失控。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嫌恶而困惑的人,脚下一晃,嘴唇失了血色,生涩地张一张,发出嘶哑的两个字:“……小树?”
秦一泽疑惑地眯起眼,脸上都是莫名其妙:“小树是谁?”
霎时间,右脚踝被遗忘的疼痛被成百上千倍放大,像藤蔓一般抓住了严峻。他脱力地滑坐在地,丹凤眼木然注视着秦一泽那张疑惑而漠然的脸,一颗心恍惚地、深深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