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词坐在驾驶室内往额头上喷药剂,他看着仪表盘上的倒影,看着血液逐渐凝滞。
想要摆脱那些盘旋缠绕的吞噬蠕虫接回牧青溪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谢温词的精神力有限。
他清楚地知道牧青溪将驾驶权移交给他的原因是什么,也知道他会面临什么。他之所以绕这么一大圈将牧青溪接回,不是因为他担心对方。
而是他知道那根叫做危机的弦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到了他该出场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们乘坐的这艘星舰如同一个沉疴已久的病人,它只能保证最基础的航行和防护。
牧青溪躺在地上,盯着头顶上的警报灯发呆。
经过几次战斗、挣扎,他已经做好“就这样吧”、“不会有奇迹诞生”的准备,但此刻他的内心还是涌动得深沉的不甘。
这只是一场虚拟战斗,就算拼命,也不会真的死亡。
牧青溪完全可以在确定失败后就摆烂,但他的大脑还是忍不住想起490星环伏击战的结局。这次490星环伏击战中。三十支机甲作战小队全部死亡。
与此同时,造成后续穹顶防御战中造成40万人死亡,72万人受伤,无数同胞的尸体被改造成虫卵被孵化的温床。
牧青溪总想做些什么,他想在这场虚假的推演里找到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就好像只要在这里赢了,就能改写那段刻在骨髓里的绝望历史,就能让那些在星尘中消散的生命,重新拥有一次被拯救的机会。
他们真的做不到吗?
他们只能看到490星环伏击战的结局在他们面前重复上演吗?
牧青溪不知道答案,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动着。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谢温词的身上。
刺目的警报灯映照在谢温词的侧脸上,形成交错的光影。明明是一张普通的面容,但那双黑色的眼眸则显得异常明亮,像是在风暴中始终未熄的星火。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谢温词抬眼看向了他。
牧青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期待谢温词会说什么。
谢温词开口道:“星舰还有三分钟解体。”
“我有一个想法。”
谢温词压低了声音,这让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冷冽。
“你们想赌吗?”
“赌什么?”医疗兵翻了个身看向谢温词,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先说明,我治疗完通讯员之后,就再也榨不出一点精神力了。任何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做。”
也不怪医疗兵这样说,此刻星舰内能保持站立的就谢温词和他了,他生怕谢温词派他出去。
他只想死得安安静静的,然后被星网弹出,强制下线。
“赌这群吞噬蠕虫会死。”
怎么可能?
如果是之前他们全盛的状态,他们可能还会相信。但是现在除了后勤之外,他们没有一个人的状态是完好的。就凭他们这群残兵败将,能让徘徊在他们周边的吞噬蠕虫完全覆灭?
不可能!
医疗兵几乎一瞬间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觉得谢温词现在在大放厥词,但那又怎么样?
都死到临头了,还管人家吹不吹牛。
“赌呗,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还差了。”都是一个死字。那名医疗兵说着说着,便发现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其他三名机甲单兵都非常沉默,尤其是那个S级的Alpha,他已经无趣地闭上眼睛。显然,从他们的态度来看这些人并不认为谢温词能够做到。
医疗兵透过玻璃窗看向星空之外,星舰破损后,周围的吞噬蠕虫越来越多。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压在舰体表面裂痕的边缘,柔软的肢体分泌出粘液在玻璃上化开,它们不断撞击着星舰上残破的能量罩,每一次碰撞都迸射出浅蓝色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