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一多起来,那就没有进城去买随礼的时间了。沅家人在这方面思维还没那么活泛,被沅宁一带,就顺着轨道走下去,分明可以过几日再慢慢弄的,可话经由沅宁一说,反而变得像是不立刻做事情就要跑掉那样急。
“大伯家跟咱们家什么关系,不会计较这些的,何况茶叶和糖平日里大伯娘也时常来拿,没必要弄这些虚的,还是猪草比较重要,猪和鸡鸭可饿不得。”
一家人也很快就被沅宁说服了,但又没完全被绕进去,既然去城里买不了,那就干脆把所有钱都包进红封里。
沅宁又开口了:“爹,娘,不好这样的,村里和大伯家关系好的又不只有咱们一户,到时候咱们送得那样多,让其他送红封的人怎么办呀?”
这话说的实在在理,送钱也有送钱的规矩,你一家送那么高,让其他人怎么办?送多了又不乐意,送少了也没面子,都是二十文表示表示就得了,大房二房是亲兄弟,送三十文可是最最亲近的了,不仅面子上过得去,也不会让其他包红封的人难堪。
“还是宝儿考虑的周到,令阳才考上童生,不好得罪,咱到时候也按规矩包红封就成。”
一家人都觉得按沅宁这个说法送礼很不错,倒是把旁听的方衍年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了这么久,他可算是听明白了一些,这个芝麻馅儿的小元宝,真是不把他大伯家当外人!
原本五十文的预算,被沅宁三言两语,就变成了最便宜普通的随礼。
那一捆柴,就算在城里也卖不上十文,乡下靠山的地方,柴火都是自己捡,根本不用花钱!
猪草更是,比柴火更不值钱,顶多费些功夫。还有那连自己家都不用的皮子……唯一有点儿价值的,就那一篮子鸡蛋了。
如果在城里,一篮子鸡蛋倒是能卖上二十文钱,不过对于乡下人来说,宁可送鸡蛋都不肯送铜钱的,嘴巴里省几天就有一篮子蛋了,换成钱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再说那提肉,拢共不到三斤,今天切了快一刀下来,明天吃半刀,最后剩下也就一斤左右,一二十文钱……还是不新鲜的腊肉。
从刚才的对话中,方衍年多少也能听出来,沅宝儿这大伯家里似乎经常到他们家来拿东西,但却没听大伯家有送他们什么,难怪宝儿要这么做。
方衍年虽然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心地善良,但也不是冤种,喜欢当血包,那不是典型的“伏弟魔”吗?被这种家庭缠上,恐怕一辈子都要被吸血……
不过,方衍年看了看沅宝儿那张被夕阳映出一抹绯色的脸,感觉似乎也不是不能当。
方衍年:“……”
嘶,不行不行,看一眼差点儿底线都没了!
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即却忍不住笑起来。
就刚才看到的情况来看,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也不知道是宝儿落水后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起码他们家宝儿现在应该是想通了,不愿意继续被大房一家吸血,还有慢慢带着全家一起脱离泥沼的势头。
方衍年对此十分喜闻乐见,宝儿今后可是他的枕边人,他最亲密的人,只要宝儿不糊涂,其他人愿意被吸血过苦日子,他都尊重他人命运。
沅家人看到方衍年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笑的,还以为他是不是考上童生之后乐得脑子不好使了,明明白天还挺正常的啊?
然后就见方衍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温声细语对沅宁道:“家里送这么多礼,我也不好空手去,我那儿还有几本手抄的札记,或许会对令阳兄有帮助,到时候我便一并带上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沅家人对方衍年这么大一份随礼很是惊讶,连忙劝他不用这样,毕竟谁都知道和读书相关的东西,不仅价格昂贵,还十分难得。
就连沅宁都不禁扶上的方衍年的手臂,目光带上几分担忧,想要劝他打消想法。
方衍年被这关切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软,安抚地拍了拍沅宁的手,笑着对他眨了下眼睛。
沅宁慢半拍地从那个笑中读出什么。
方衍年,好像看穿,他那点小九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