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千刀信人有误,遭此大难,成了废人一个,又身背恶名,万念俱灰,知道他心术不正,是死也不肯说给他听,不知这些日子受了他多少磋磨,已经没个人形,今日听到四象、华阳来找匡义盟麻烦的风声,故意把他带到人前去,要他看因为他自己弟兄受的罪,他对屠千刀说,只要他把火阳掌的口诀心法告诉自己,自己立刻帮他洗清冤屈,匡义盟的人也有他保护,奈何屠千刀始终没有吐口。
谁敢信,如今一身狼藉脏污的乞丐,是当日威震江湖的屠盟主呢。
倪丧把他扔在雪山脚下的山洞里,又是拳打脚踢:“说!告诉我!告诉我火阳掌的心法秘诀!”
躲在山洞口的布致道听见“火阳掌”三个字,仔细回忆那乞丐的样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更是附耳。
“我不会说,你杀了我。”
这道声音是那乞丐发出来的,因为长久地不说话,也有些粗粝喑哑,气息微弱,但布致道还是认出来了——屠千刀!是他!他怎会成了这副样子!
“哼!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如今这副尊容!死了倒比活着好!我才不会如你愿!我要你活着,你一天不说,我要你活一天,你一年不说,我要你活一年,你生不如死地过着罢!”
倪丧狠霸霸地说完,便生了火,坐在一旁运功打坐起来,他给布致道打伤了,需要运功疗伤。
布致道早走进来,不言不语,盯着他两个。
倪丧忽地翻身而起,握着黄铜棒,防备他发难,不想布致道只是佯攻,趁他不备时,将地上瘫着的人扛起走了。
倪丧立即大叫一声:“放下!”追着他去。
布致道扛着屠千刀,感受到他轻得都快没了重量,一路扛着他上了雪山顶。
屠千刀起先没有认出他是谁,给他放在天池边上,山顶飓风激烈,将他脏发乱吹,借着近在咫尺的月光,透过他跟自己一样的满面胡茬青黑,认出了他是令狐危,
“是你?”他可记得他从前跟这小子没什么交情,他跟仇滦不对付,行事乖张,屠千刀对他也有几分成见,又曾几次打伤过他,方才见他出手搭救匡义盟几位兄弟,如今见了,也觉得他大变了个样儿,跟从前那乖张暴戾的人仿佛分了家,然而终究用的是一张脸:“你为什么救我?”
布致道没吭声,倪丧已经追上来,布致道怕自己下水找剑的时候,他会暗算,便道:“你下山去,我不打你。”
倪丧气的大笑一声,抄起黄铜棒便向他攻击,眼中发着针尖似的锐光,细嗓子叫道:“好极了!我打你!”
然而不出十几招,他跟屠千刀一起被布致道放在池子边上。
一片洁白,光华万丈,飓风烈烈,天池边上插着数十把剑,都是输家的耻辱,躺在雪山顶上,真是寒冷无比,布致道脱了厚重的外衣,光了膀子,一头扎进池水里。
“你他娘真够狠的!你不想活了!你想死别带着我两个在山顶当雪人!你疯了!”倪丧破口大骂,牙关颤抖:“你……你他娘赶紧给老子上来,你别……别死里面了!听见没有!”
世上如果现在有谁不想让布致道死,那就是倪丧了,雪山顶上冰天冻地,他给定了穴道,无法动弹,人坐在这里不活动,不消两个时辰就成冰了。
布致道没有一刻钟便出来了,池底太寒了,他始终潜不到底,内力不够,不服输,浮上来,在池边歇一歇,又往里扎猛子。
然而数次之后,还是失败,无法到底。
这时候,屠千刀道:“你过来。”
布致道满心沮丧,没有动弹。
屠千刀又道:“我有法子,叫你去到池底。”
布致道这才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屠千刀浑身不能动弹,只好道:“你附耳过来。”
布致道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屠千刀笑道:“你不怕我害你。”
布致道僵硬地开口道:“有人告诉我,他觉得你是个好人,我信他,所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