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有人敲门。
林悯欲要起身,布致道见他做了一夜的梦,脸色也不大好,便把他按住了,自己起来去开门。
林悯还坐在床上想,幸好梦见的是方智,要是沈方知,一把掐死他,又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疤,呆呆地。
门拉开,却是仇滦单手拖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些粥菜,扬着一个笑脸站在门外,见他开了门,就很老实地叫:“哥。”
布致道把披着的衣裳穿好,脸上抽搐几下,上下扫了他几眼,还是应了:“嗯。”
林悯坐起来了,布致道把衣裳递给他,他迟迟没穿,只是看着仇滦进来的身影怔怔出神。
很久了,上一次记得大家在一起,他肩膀上还架了个小男孩儿,是双手端着早饭进来的……
衣服拿在手里,林悯的眼睛倒很有些烧意,但觉得此时此刻,要是哭出来,算哭什么呢?
都过去了,还怀念什么?
这点儿烧意很快就没有了,只剩下心脏那处,像是被人拿手一握之后又松开,正慢慢在回血,恢复原样。
于是便着急忙慌的把衣裳穿上了,动作幅度很大,从床上站起来,坐到桌边去,笑说:“麻烦你了,还亲自送来。”
仇滦没有回答,林悯抬头一看,他也正看着他。
于是两人就互相看了一会儿。
仇滦心里只想:从前,你也不跟我这样客气。
已经压抑下的往昔,又都在眼里了。
布致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狠狠咳嗽了一声,两人才把眼神各自偏开。
林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瞪了布致道一眼,才问仇滦:“你吃过了?”
仇滦摇摇头:“没有,一个人吃饭没滋味儿。”
林悯自然就道:“那坐下一起吃吧。”
不免又要看看布致道的脸色,带点儿问询的意思。
布致道见他望着自己,眼神平静可怜,他如今不管干什么,布致道都觉得他可怜,在他心里,林悯是天下第一可怜人,是全天下最可怜,他最心疼的人,恨不得把一生捧到他面前为奴为仆,护着敬着也还不够,是他自己答应回来,可回来了,又处处视仇滦为敌,处处要吃醋,强压着脾气点点头。
三人便坐到桌前,默默无声的吃早饭。
本来只有林悯和布致道时,两人很有些话说,现在加了一个仇滦,大家倒像被一个罩子罩在一起,撒上水,冻成冰,放在冰窖里。
桌上的关系是,一个横刀夺爱的,一个被横刀夺爱的,一个曾经被夺,如今早就变心的那个“爱”。
林悯心事重重地吃着他的鱼片虾糜粥,猛不防有两双筷子,一起伸到他碗里。
盘子里的肉圆子只剩两个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要把自己夹到的最后一个给他。
还是很沉默,没有人说话。
空气焦灼。
那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动了,到了这对儿曾经的兄弟两个只是鼻子各自哼了一声。
“谢谢……谢谢……”是林悯,把两双筷子上的肉圆子挨个拨到自己碗里,笑道:“那我都吃了,你们没得吃了?”
布致道哼了一声,道:“我看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吃都饱了。”
又道:“你倒是谁都不得罪。”心想你忘记你曾说过什么话了,在他面前,我可没觉得你偏心我。
其实他是吃醋吃昏了,一时又犯起偏激的毛病,因为世上只剩林悯了,所以要他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不明白林悯只是看见仇滦独臂孤身,不过一时心软,也不好对着他横眉冷对。
仇滦反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不把他哥的话和冷眼当回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