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苔丝的那个绑匪头子一直背对着展示窗,避开了与章鱼的视线接触,竟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
这位天选之子后知后觉从手机聊天关于分赃不均的吵架中抬起头,看见所有人对着自己嘴唇颤抖、惊恐万分,还困惑自己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滴答。滴答。
他的脚边多了一滩水。
怎么才建的新馆子空调也漏水?
他正想抬头查看,有谁从背后拍了拍他。
绑匪怔了下,他一直背对着水族箱,没有人质挪过位置,同伴们也分散在不同角落,怎么会有人拍自己呢?
还是用那种很熟稔的、大街上遇到熟人的打招呼方式。
跟自己在一块儿的只有那个小女孩,可她此刻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双手规规矩矩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带着符合年龄的无辜和惶恐,不像能恶作剧的样子。
他感到一阵无名的暴躁:“老实点儿。”
小苔丝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张张嘴。
声音太轻,他没听见,不耐烦地把耳朵凑过去:“什么?大点声!”
“叔叔。”幼崽的小奶音软绵绵的,用着最天真的语气讲着最可怖的话语,“它在找你。”
“谁?谁找我?你这个小丫头——”
绑匪的骂骂咧咧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胸前突然破了个大洞,漏风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发声的。
绑匪的大脑转动地很迟缓,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液喷溅而出,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连带出的脏器碎肉都清晰可见。
这是……
怎么了?
是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
下一刻,一条快要比他还要粗壮的腕足从他被开膛破肚的身体里缓缓钻出来,布满吸盘的尖尖还愉快地晃了晃,像在跟他说嗨,你好,我来啦。
绑匪终于连上前因后果。
那个拍自己肩膀的,还有小女孩口中说要找自己的,不是人类,而是它啊。
它是……
有人在尖叫。
“吃……吃人……章鱼吃人了!!!”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才买两天的最新款手机啪嗒摔在地上,昂贵但脆弱的屏幕摔出蛛丝裂纹。但没有人会去关心它了。
*
直到馆内的水已经淹到脚踝,巨幅亚克力板仍然没有出现明显的裂痕。
它对章鱼没有起到任何阻拦效果,触手像是钻出一片雾那样毫不费力地钻出来,一条,两条,三条……
海水混合着新鲜的血液,还有许多被吓出的不明液体,刺鼻得很,魔鬼倒是很习惯这种气味,这不就是地狱最常见的景象嘛——不仅是血海,还有尖厉的哭声、呼救、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