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说:“让他一个练几月的过关,丢艺术村的脸。”
“得了,”小五道,“你弹你的。”
余波贝斯本就弹得不错,又遇上练过的、昆虫乐队的曲子,不费什么事就弹完了。小五摆摆手说:“过了。”
“这么简单。”余波很失望似的重复了一遍,收起连接线,去看傅莲时练琴。
傅莲时始终不抬头,余波道:“傅莲时,你也练《青龍》啊?《青龍》是这样慢么?”
“别打扰他,”小五说,“别人早上开始练的,一天不到弹成这样,够厉害了。”
余波走过去说:“好啊,攀上卫真,看不起我了,是吧。”抬起一脚,踹在傅莲时椅背上。
傅莲时吓一大跳,赶紧站起来。小五怒道:“你干什么!”
余波耸耸肩,背着琴走了。小五对他背影骂道:“神经病。”又问傅莲时:“你没事吧?”
傅莲时惊魂未定,摇摇头。其实他是当真没听见。
今天练琴,他一开始的确又饿又渴,手指疼,腰酸背痛。但越往后弹,反而越感觉不到累,只觉得越来越自在快乐。
他对音高非常敏感,比起速度更注重弹出来的音色质量。饶是如此,他还是练得越来越快,节拍器的拉杆一点点地、小树一样向上生长。十指熟稔之后,不必费心在意弹哪里,渐渐可以加入情感,加入自己的想法。傅莲时练得高兴,竟然没注意到余波叫他。
小五见他不说话,苦笑道:“好啦,算我输了,你讲话吧。”
“不是。”傅莲时一开口,嗓子哑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小五拧开保温瓶,倒了一瓶盖水,递给傅莲时,又说:“以前飞蛾哥和我讲,一直练琴不喝水,会得肾结石。”
傅莲时小口小口,把水喝了。小五的糖水兑得太浓,齁嗓子,越喝越渴。
“我真佩服你,”小五说,“他叫那么大声,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昏过去了。”
“不至于吧,”傅莲时道,“我身体可好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阵头晕,赶紧扶着椅背坐下。小五犹豫道:“要不算你过关吧。让你这么着练琴,曲君哥要找我麻烦了。”
“不要,”傅莲时笑道,“闯不过关也没关系,我只是要学《青龍》。”
小五不响,傅莲时说:“至于第二关,等我以后真正练得好了,再来找你。”
“好吧,”小五说,“但你别学我练琴。我没有别的事做,才练那么多的。而且平时会休息,也不是一直弹。以前飞蛾哥说,身体不好,演出都演不下来。”
“真的?”傅莲时问。
小五说:“他和卫真住在这里的时候,大早上起来跑步,练俯卧撑。不然一场演出一二小时,体力不够用。”
傅莲时觉得很新鲜,把琴放到旁边,也做了两个俯卧撑,说:“我觉得我体力挺好,打架从来没输过。”
小五扑哧一笑,有点儿艳羡:“你在卫真的乐队里,以后演出肯定一场接一场,不能为了练琴把自己累坏了。”
练到十一点,艺术村家家关灯,重归寂静,两人这才道别。小五留在外面收拾东西。过得半小时,忽然见到招待所开灯,曲君走出来问:“傅莲时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五指着招待所,不解道:“他回去了呀!”
曲君说:“没见着人。”大步往回走。
招待所和小五家离得虽然近,但大门是朝旁边、而不是朝大路开的,进出要经过短短一截小巷。
小五跑回家里,拿来手电筒一照。巷子尽头掉着一块儿砖头,地上星星点点,滴了几滴红血,还没完全凝固。曲君登时大急,叫道:“傅莲时!”朝巷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