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板,”傅莲时微笑道,“为了飞蛾,也一样是真心合作。”
商强说:“实话实说吧,如果要钱,我可以花几十万买这首歌。但要是为了飞蛾,免谈,你们可以走了。”
卫真的椅子“喀啦”响了一下。高云发懵道:“为什么!留着飞蛾对你没好处!”
傅莲时只看一眼,转回来说:“商老板是生意人。做生意应该讲究钱,不讲那么多恩怨情仇吧。飞蛾不会给商骏写歌,而《火车》能赚钱,是稳赚不亏的交易。”
商强点了一根烟,问:“抽不抽?”
傅莲时说:“谢谢,不要。谈正事吧。”
商强走到窗前,拉开帘子。这是全楼最大一扇玻璃窗,向外向上推开,正对着商骏后院。商强招招手说:“过来看看。”
傅莲时走上前,探头往下一看。院子里没种任何花草,也没有用来堆杂物,是一片纯粹开阔的水泥地。水泥地上唯一一样东西是一辆车。方头阔面,八风不动,高档车漆镜子似的闪亮。这是一辆“虎头奔”。
商强说:“男人没有不喜欢奔驰的。”
傅莲时说:“我没兴趣,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
商强笑道:“那你只是一个男的小孩子。一些年轻人觉得,能开奥拓,甚至夏利、奥迪,这辈子就很值得了。但是你看奔驰,跟别的车是不一样的。就算不开,放在这里也舒心。就好像镇宅神兽,招财,钱会源源不断流过来的。”
傅莲时觉得,车就是车。商强已经止不住地意气风发,笑道:“买了奔驰以后,我就觉得,什么奥迪,他妈的那算什么钱!奔驰才是钱。我要说的是,年轻人觉得很值当的东西,在我这里其实一文不值!”
傅莲时听出隐喻的味道,提醒他说:“《火车》是能拿奖的音乐。”
商强大笑道:“你觉得我缺金曲奖么?《火车》可能是一百分的音乐,但金曲奖不需要一百分。我有九十分、八十分的音乐,有好的包装宣传,那我就有金曲奖。”
傅莲时愕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呕心沥血创作的好筹码,突然落空了,一着棋下在了棋盘外面。卫真跳起来,指着商强鼻子骂道:“你觉得龙天了不起,是吧,等着看你能卖多少张!”
商强笑道:“我从来不觉得龙天了不起。”
听见会议室闹起来,曲君绕开助理,推门而入,还拿着个捏得扁扁的纸杯。傅莲时一看见他,绷着的弦立刻断了,退后两步,坐回椅子上。
他们谈话留了门缝,曲君肯定都听见了。曲君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拦着卫真说:“商老板,跟我过不去,我能理解。但是说《火车》一文不值,就太污蔑了。”
商强摆摆手:“我说的可是心里话。”
曲君架着卫真,按回椅子上。傅莲时就坐在旁边,低低说了一声:“曲君哥。”
曲君说:“没关系。”傅莲时费劲摇摇头,曲君朝他笑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
商强笑道:“你们这帮搞摇滚的人里,我最喜欢曲君了,有自知之明。当年他骗我的时候,就没想着还能逃得掉。”
曲君说:“是啦。”一边暖洋洋揽过傅莲时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接着他恭维道:“商老板肯定信奉,无毒不丈夫嘛。”
商强呵呵地笑道:“哪里,和气生财才对。”曲君也笑了笑。
商强忽然话锋一转:“你们东风,做生意还是太幼稚了。你看《火车》,只要我喜欢,照样可以拿过来用。”
傅莲时心里一凉。《火车》只演出了一次,没有广为流传。商骏大可以拿来改头换面,作为自己的歌曲推出。
即使东风拿得出证据,跟他打官司,至少也要花费几年功夫。劳神劳力,结果更未可知。到那时候《火车》早冠上商骏的名字了。
曲君沉下脸说:“那就不地道了。”
商强说:“逗你们玩的,怎么还当真了?”曲君说:“可不敢跟商老板开玩笑。”
商强作出没好气的样子:“我有作曲家,有台湾请过来的音乐高手。你知不知道张贾做了多少歌?他从来不需要署名,就喜欢做幕后的工作。”
“没关联,”曲君道,“张贾也写不出来《火车》。生意不成仁义在,开了过分的玩笑,至少要表个态吧。”
商强脸上挂不住,嗤笑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商骏文化看不上《火车》,也不会用《火车》,让你们白操心一场!”
他按了铃,立刻有保镖上楼来,把东风半请半推地送出去。走出商骏院子,一道铁门“嘎吱嘎吱”关严了。
曲君说:“别难过,别难过,商强买了新车,还是‘虎头奔’?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