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气温骤降,清早的树枝上开始挂霜,白蒙蒙像雪又像雾。
杭休鹤在照顾自己这方面非常不敏感,不幸中招感冒,变成了水桶,一天跑八百趟厕所。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他尽量不上厕所,这里没有隔间,对他来说不太方便。他宁可等到自习课再去厕所。
但是感冒之后没办法了!下节课班主任的课,敢迟到就是找死。杭水桶下课就往厕所蹿,还专门找了个远的。
但无论多好的学校也会有刺头儿,管得多严也会有逆骨。
杭休鹤刚拉开裤链,就来了一伙人进来抽烟,为首的是个长头发,还微卷,看得出来在“致敬”金城武,但是脸和金城武也就差了五个如花。
一张嘴就是蹩脚的京口国骂,看得出下了功夫模仿,但功夫不够。杭休鹤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往边上靠靠,心想赶紧尿完赶紧走。
结果这位眼很尖嘴很毒,指着杭休鹤语气特拽:“你丫是小姑娘啊?畏畏缩缩的,该不是特别小吧?”
这么一说,众人大笑,笑得特别欢,就好像笑别人小自己就能变大一样。
有个穿着喇叭裤的小弟不知道是要表忠心还是怎么,走过来看杭休鹤是不是真的小。
那杭休鹤当然不让,挣扎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杭休鹤使劲往下蹲,双手护住裤子,又是这种感觉,很多人围着,自己犹如板上鱼肉,他们明明没有把他关起来,却依旧无法呼吸。
咚,有人敲了一下门,金如花和他的小弟一起回头,看到一高个儿杵在门口,黑发黑衣,眼睛同样黑沉,深不见底。
“谁啊你?”金如花一撩头发,眉毛挑得老高,估计觉得自己像古惑仔,梁璥看他像白痴仔。
“放了。”梁璥言简意赅。
杭休鹤一见到梁璥来就要起来,但那几个小弟摁着他的肩膀抓着他的手臂,不让动弹。
如花的脸拉得老长,狭长的眼中迸出戾气,“你说放就放?你算老几?”
梁璥的眼神让他有点发怵,也不是凶狠,就是深,什么都看不出来,让人觉得恐怖。
“我说,放了。”梁璥缓慢的,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金如花哪是真的陈山河,充其量就是个小喽啰,装逼还行,轻易不和人打架,打输了太丢人了。尤其是这个梁璥,早有耳闻,实验班的异类,还是不惹的好。
他回头,对小弟们挥挥手,“放了放了。”
杭休鹤脱离桎梏,连滚带爬地跑向梁璥,被门槛绊了,梁璥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咱们走吧。”杭休鹤现在什么也顾不得,被人脱裤子的阴影太大,只想快点离开。
梁璥看他一眼,“嗯。”
“你怎么会来啊?”杭休鹤不自觉地靠近梁璥,只有挨着他才有实感。
梁璥不明显地放慢脚步,“以为你掉坑里了。”
回去之后,杭休鹤很久没缓过来,没注意到梁璥又翘了课。
第三节课下课,班里比较活泼的一个男同学一脸八卦地回来,扎在学生堆里说:“梁璥打架了!见血了!”
杭休鹤噌一下站起来,“在哪?”
办公室里,梁璥坐着,陈新浩站着,这会儿也顾不上发型了,长头发乱糟糟像鸡窝。
“这不行。”刘桂容对主任说:“得让梁璥先去医院缝针,回来再说。”
梁璥事不关己地坐着,额头上的血染红了做简单处理的纱布,衣服上也血迹斑斑,因为是黑色才显得不那么吓人。
“找个人跟你一起。”刘桂容话音刚落,有个人满脸焦急地闯进来:“老师我跟他去!”
刘桂容晕血,见到杭休鹤来长舒一口气:“好,赶紧去!”
医院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梁璥在急诊缝针,杭休鹤在一边看着,紧紧抓着梁璥的手,“疼不疼?”
“不疼。”梁璥闭着眼,“没你抓得疼。”
杭休鹤一愣,忙松开他的手转而去抓他的衣袖,“对不起。”他太愧疚了,要不是因为他,梁璥就不会和那人打架,就不会伤这么重。
看着梁璥微蹙的眉毛,杭休鹤的心也跟着伤口一起被针缝得皱皱巴巴。
从急诊出来,梁璥看起来什么事儿没有,反而杭休鹤眼睛很红,偷偷哭过。他搀着梁璥的胳膊走得很小心,梁璥实在受不了,“你觉不觉得你特像那个太监搀着老佛爷?”
杭休鹤却没被这句话逗笑,眼圈又红了,“梁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从小到大,有人欺负我,我妈我爸都不会为我出气,他们只会觉得是我没有处理好关系。”